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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臉上寫滿了關心的人,柔聲提醒你她是個騙子的場面——傅振羽不是想,是經歷。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雖然小姑娘笑起來的樣子讓人李蘊覺得很美好,但是,她眉頭已經開始抖動。這個問題有什么好笑的?李蘊忽然有種感覺,她感覺,這個傅姑娘怕是和弟弟是同類人,和正常人想法不同的那類人。和這種人溝通,李蘊經驗豐富,把自己當成傻子,不懂就問。
“哪里好笑了?”
對方太過嚴肅,傅振羽趕緊乖巧解釋:“姐姐關心我,偏還要自我標榜壞人,分明把我當成念念來哄了?我都十五了,還被當成五六歲孩子,能不樂嗎?”
是這樣嗎?
李蘊表示懷疑之際,傅振羽終于收了傻笑,認真道:“姐姐是否騙我不好說,但姐姐找我顯然有事,我不配合一下,姐姐怎么往下說?最要緊的是,你剛才說的那些同人怎么相處的話,比方說那句‘女孩子家,哭有用的話,哭哭也無妨’,這可是從前沒人和我說過的話,很有意思。”
李蘊略頭疼。
眼前這個小姑娘,某些地方可能確實像姑娘家,骨子里,怕是真沒有姑娘家的意識——
傅振羽半依在涼亭上,歪著腦袋逗她:“姐姐是不是覺得我不像姑娘家?”
真讓人為難。
李蘊換了個說辭:“你是不是,總不大記得自己是姑娘家?”
“這個,真不是哦。”傅振羽毫不猶豫否認,她說,“我知道自己的性別,我只是不認為有什么事,是女子不能做的,我原以為姐姐也是這樣的人。”
李蘊學她,道:“這個,還真不是。”
她這幾年雖有時候像男人一樣拼,那是因為她的男人在那些地方拼不起來,只有自己去做。好比姚二娘子,那個曾經被夫婿當做閨女來寵的女人,在失去丈夫上火速成長,這些都是無奈之舉罷了。若非沒辦法,誰不想做個有人寵的小女人呢?
不是啊……傅振羽難掩失望,但也明白,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不管什么原因,能立起來的女人,就已經了不起了。只不過,依舊不是自己的同類。
一聲長嘆。
傅振羽不打算同李蘊繞彎了,直接問她:“姐姐找我,除了揭穿我的身份、道謝之外,還有什么事么?”
李蘊猶豫片刻,道:“那日你和子堅在我家鬧了別扭。晌午聽他說,接下來你們要一起做事,我讓他找你賠禮,他偏不。”
賠禮?為冒犯了自己賠禮?這樣的賠禮,忒嚇人了!
傅振羽趕緊道:“賠禮太見外了吧?從大師兄來我家,我和他就是這樣的,一直吵吵鬧鬧的。我爹娘都知道,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做,過兩天就好了。”
“哪有一直吵吵鬧鬧的?”
“怎沒有?我和我弟弟也是經常互坑對方,我管他嚴了,他就去找我告黑狀,我就管他更狠。哎,說到那臭小子,我還蠻擔心的。我就這么一個弟弟呢,我娘是典型的慈母,可別把他給我敗沒了。”
頭頂太陽不大,李蘊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穩住后,李蘊決定從今而后,要對自家兩個孩子更溫柔一點——同弟弟和這位傅姑娘比,她家念念和盼盼實在是,非常的聰明乖巧。
“你們這樣,沒事就好,是我過于擔心了。”
傅振羽忙道:“沒有的事,姐姐是為我們好,我懂,大師兄也一定懂的。”
有了李蘊這么一攙和,次日和倉子堅一起上路的時候,傅振羽便問他:“大師兄,我現在看見你就想踢你,你不知道嗎?”
倉子堅看都不看她,直接回:“你踢我一下,我就回憶一次。”
傅振羽氣得差點掉頭就走。
倉子堅不解地問:“我告訴你事實,你氣什么?”
“我沒生氣,就是想和大師兄分開幾日。”
“這個不行。你是女子之事,便是揭開,也不是眼下。詠言和文舉兩個本身就是惹事之人,你跟他們,我不放心。你只能和我一起,或是回去陪柳老。”
傅振羽泄了氣。
大師兄氣人歸氣人,但是關鍵時候,他能撐得住場面,控制得了情緒。若是和二師兄在一起,不客氣地說,善后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二師兄啊,你咋這么不爭氣呢?
心底吐槽著錢文舉,傅振羽同倉子堅開始挨著村落進行招生宣傳。不過兩日,被秋老虎曬成了小煤炭。宣傳的事也逐漸得心應手,漸漸沒人對她的性別產生懷疑了。
只不過,招的人數不盡人意。
十一天之內,除了七月初七那日大家都去了食為天守著重開業的外,下剩的時間里,她和倉子堅走了九個村莊,發出去了八個入學考試的牌子;錢文舉和顧詠言那里就更慘了,一共六個。好在柳擎那里頗為給力,又添了十人。
而盯著南湖書院的人,七月十六那日,將信息報給了還在新婚期的袁自舟:“南湖書院今天僅有一人詢問,到今日,他們統共留下的人,不足二十。就這幾個人,十八那日,他們還要進行入學考試,似乎,并不打算全部都收。”
袁自舟滿意地笑了。
七月二十三,是各大書院正式開課的日子;七月二十二,是最終的截止日期。待到那日,南湖書院若是不滿四十人,他就有理由壓著府學,適當地建議知府大人清一清“濫竽充數”的人。
不過,事情不到最后,便不能徹底安心,畢竟南湖書院有個非常富有的錢文舉。這么告訴自己的袁自舟,突然很想知道傅振羽此刻在做什么。是認命,還是火急火燎地和錢文舉商量著再免束脩招人?認命就罷了,若是還免束脩,他少不得找點鬧事之人,讓南湖書院人滿為患了。
這么想著,袁自舟隨口問小廝:“南湖書院的人,都是什么樣的表情?”
那人不知他本意,只報出自己實際看到的:“兩個門房還好,守著招生的那個是從前中天書院的柳老先生。老先生很坐的住,每天都是慢騰騰地沏茶喝水,只在有人來的時候,才換副模樣。”
“只這三個人?”袁自舟沉聲問道。
小廝忙補充道:“不,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這事不對!
見這小廝不懂他的意思,有些擔憂的袁自舟,索性直接問:“其他人,就是我成親那日,送鐘的那對師兄弟,不出面么?”
說得是那倆人啊!
當時的事太轟動了,小廝記憶猶新,事關二人動向,他張口就來:“他們兩個每天都是天亮就駕車出門,傍晚才回。”
“外出?做什么去了?”
“小一個人守在書院,沒跟過去,不知道他們做什么去了。”
小廝如是誠實回答著,袁自舟卻立即下令:“來人,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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