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方才說,嫂子的父親,可能是狀元郎。極有可能的是,為了倉先生或者那位狀元郎,周御史和郭大人這兩位才來的南湖!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已經離開的鎮遠候,都是因為嫂子的娘家才來的南湖!
牟信豁然開朗。
就說嘛,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院,怎么就吸引這么多的人!可倘若事實如此,嫂子的父親就更容易知道了。嫂子來汝寧都八九年了。倒退十年的狀元郎,那也沒多大,嫂子的父親,應該只有三四十歲。做得好,應該有四五品的官,是堪比知府大人的存在!
牟信臉色又不好了。
他們家人,見知縣腿都哆嗦,包括他在內,還去見知府?
牟老爺子眼看小兒子一張臉都快皺成哈巴狗了,從大兒子那里受得起,全灑了過去:“臭小子,你知道什么就說啊,別讓你哥干著急!”
牟信回神,看了一眼還在惦記媳婦的長兄,安慰道:“嫂子,只怕早就想起從前了。大嫂之前沒有離開大哥,現在也不會。”
“對啊,就是啊!我就說老大你想多了吧!”牟老爺子亮著嗓門,淋漓盡致地展現著事后諸葛亮。
牟福承認弟弟的話有道理,只是,他的心,還是很不安。他起身,胡亂摸了把臉上的淚水,唯唯諾諾道:“可俺總覺得哪里不好……”
牟信站在哥哥的角度,想了想,問他:“大哥是覺得嫂子恢復記憶,就離咱們家人遠了,是么?這也不假。從前,盡管知道大嫂出身可能不錯,但大嫂什么都不記得,這份距離感一直被咱們忽略了。現在,不得不去面對。”
“是,就是這樣!”牟福飛快附和。
牟信便道:“大哥的擔心不無道理。打今日起,這個擔憂,是咱一家人都要考慮的問題。”
牟老婆子聽了半天不大明白,聽了這句便問:“和我,和你二哥一家,有啥關系?”
“兩個月前,南湖書院一次添了四十幾個下人。大嫂在離開之前,一直管著那些人。郭夫人就夸她,不愧是大家出身,這樣的新人都能用好。也就是說,嫂子從前的娘家,至少有四五十仆人。”牟信說著自己在南湖的見聞。
“這……”牟婆子說不出話來,不止她,牟家,又有哪一個能說什么?
最后,還是牟老爺子扯著脖子說了句:“她娘家不管啥樣,咱們都管不著,做好自己就是了!”
除了這樣,也沒別的法子。
牟老爺子看了長子一眼,心道:最壞結果,就是真有一日,兒媳婦不回來了,他們家就當長媳過世便是。
“好了,都做自己的事去,準備過節,過完節好下田。”老爺子一聲令下,牟家上下心不在焉地散去。
牟二家的低聲跟丈夫說了聲對不住,又道:“若不是我表姐,嫂子就找不到家人,就沒這些事了。”
“沒這一說!便是沒有他們,大嫂也一定能記起從前的。”牟二安撫著媳婦,心底,卻也覺得無所適從。
整個中秋佳節,沒了大兒媳婦的牟家,過的很是苦澀。
南湖書院的傅振羽倒還好。
郭夫人嘆息:“去歲你好歹還能去外祖家過節,今年只剩我們這些外人了。”
“郭伯母說笑呢!你們怎就是外人了?二師兄就更不是外人了。自我記事,除了爹娘弟弟,便是幾位師兄親近了。”傅振羽如是道。
和外祖林家親近,表哥林儉是自己的師兄,這一條,居功甚偉。
聞言,郭夫人笑道:“既不是外人,那下個月你的及笈禮,我來操辦,你可同意?”
又被套路的傅振羽,不僅不惱,眸中全是喜色。套路不套路的,并不重要。她只知道,她又可以過特殊的成人禮了。這就像,上學那會兒,父母不在身邊,沒法給自己過生日,她和同學一起慶賀。那種感覺,別有一番滋味。
郭夫人見她如此,笑容更盛,且道:“好!等著我給你弄個盛大的及笈禮。哎呦,我沒養閨女,只參加過別人的及笈禮,有些東西不大熟。這樣吧,過完節,我去請教一下顧夫人,她可是養過女兒的人!”
呃,驚動知府夫人?
傅振羽忙道:“找顧夫人可以,但我不要外人來!來客得是我認識的人才行。”
“好!”郭夫人極喜歡傅振羽這樣不見外的性子,不僅爽快應下,還問,“你還有別的愿望不?都說了,只要我能辦到的,都滿足你!”
這可把傅振羽難住了,想了想,她說:“我沒參加過別人的及笈禮,也不知還可以怎樣。夫人先弄個章程,我看了再說。”
“章程?”郭夫人不解。
“顧夫人知道那是什么。”傅振羽如是說到。
待郭夫人見了知府夫人,如此這般一說,知府夫人笑個不停,笑畢后,道:“真真入迷的孩子!整什么都要章程!好,這章程,咱們啊,出給她看。”
章知府尋聲而來,未進門便問:“大老遠的就聽你在笑,笑什么呢?這位是?”
章知府明知故問。
知府夫人收笑,在郭夫人與知府見禮時,介紹:“這位是前工部水清司主事郭丞的妻子,如今管著南湖書院的大小事,方才和我說了件書院的趣事。老爺這時辰過來,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
郭丞如今人在汝寧,章知府想要他做什么都不算難事。只是,憑他妻子和南湖書院的關系,一定會聽到的。與其將來鬧一場,不如眼下直接說開。
是以,哪怕有些為難情,章知府依舊決定開口:“聽聞郭太太是常州陳氏梳蓖傳人,且有一手出身入化的嵌花手藝。不知郭太太,可否為府衙做上一批?”
郭丞是匠人,郭夫人亦然。郭丞初入工部做小吏之際,為了一家人生計,郭夫人在京城便制作販賣梳蓖,那個小鋪子如今還在。只自打郭丞進了水清司主事后,她也帶出來徒弟了,便再也不用自己制作。
知府夫人聽見這個“要求”,不用想,就知道夫婿是給哪個索要的!更讓她難受的是,章知府這是在為難她的客人!知府夫人忍無可忍,眼看要爆發之際,郭夫人一把拉住了她,對章知府欠身,柔柔一笑,道:“恐怕,要叫大人失望了。”
竟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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