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云曦那本身就淚汪汪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層霧氣。

這眼淚說來就來，還真是讓人佩服。

“咳咳咳……”寒冰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蒼白的臉都變紅了。

她一把抹去了嘴邊的血漬：“我之前還以為清瀾王朝是因為信奉邪術，造得孽太多，有傷天和，才讓天下人奮起推翻的。如今看來，多半是因為這張破嘴吧？”

“要打就打，要殺就殺，一個勁兒的說說說，煩不煩？”

紅衣人戴著面具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就在寒冰的話說完之后，她周身殺氣環繞，如同修羅夜叉，說不出的陰森駭人。

這就生氣了？

紅衣人手一翻，一把通體血紅的長劍被她握在了手里。她手指抓緊了劍柄，仿佛小一秒就要攻到寒冰的面前來。

紅衣人身體剛動……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紅衣人當場怔在了哪里。

冉宗延一手攬著蘇云曦，一掌照著紅衣人的臉上拍了過去，紅衣人被打的那一邊臉頰雖然看不見，但根據冉宗延的力量以及洪亮的聲音，還有一縷順著嘴角流下的血絲，都能看出，她的那邊臉，一定是被打腫了。

“表哥……”蘇云曦瞪著一雙大眼睛，眼里全是震驚，小手捂著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只見紅衣人一步一步倒退，整張臉唯一能看見的眼睛里時間凝滿了水霧，她卻強忍住不讓它流出來。

這什么情況？

不應該找他拼命么？怎么突然像個小女人一樣哭哭啼啼起來了？

“呵呵呵呵呵。”

寒冰突然笑了起來。

這一笑，簡直比她說話還要耗費體力，扯得渾身包括內臟都在疼。

“攝政王還真是魅力無邊，竟然連世仇的心都能俘虜。”

面對她的嘲諷，冉宗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指著地上的華翰元和鄭曲漾：“若是想他們活命……”

“噗呲。”寒冰再次笑出了聲。

“你用其他男人的命來威脅我？”

“那你說，我是該為了他們妥協呢還是為了他們拼命？”

寒冰低頭，看向了二人。

本來昏迷的兩人，剛巧在這個時候蘇醒了過來。

“不要，寒冰不要。”

“活下去，寒冰。”

本來還想說一些狠話的寒冰，從來沒有過的負疚感就這么排山倒海般的壓了過來，幾乎讓她透不過氣。

她強迫自己把目光從二人的身上挪開，看向了冉宗延。

“他們的性命，我承擔不起。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我的命，自己憑本事來取！”

唉……

若有似無的嘆息聲隨風飄到了她的耳邊，是錯覺么？他怎么可能會嘆息？

寒冰微微愣了一愣，也幾乎就在這同時，她腳下忽然沉了一沉。一瞥眼間，卻看見頭頂上方一柄明晃晃的長劍飛射而來。

她雖然一身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神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她奮力一躍而起，在半空中硬硬地一轉身，俯沖而下。

她要同他同歸于盡！

華翰元的聲音劃破長空：“寒冰！不要！”

鄭曲漾雖然看不懂她的招式，卻能從她的眼里看到她的意圖，他也同時大喊起來：“不要這樣，寒冰求求你不要這樣！”

寒冰充耳不聞，確切來說，她已經聽不見外面任何的聲音了。

她的天地，一片寂靜。

就連呼嘯而過的風聲，厚厚的積云后面傳來的雷聲，她都聽不見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冉宗延。

她看著他，她知道，自己的心碎了。

若有人心疼也就算了，但他不會，他甚至會對自己親手砸碎的癡心冷笑。

她深刻明了。

只不過，這個覺悟來得晚了一些。

她將全身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到了自己的右手。

盡管她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會命喪黃泉，但如果誰小看了她，那么那個人就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寧可玉碎不可瓦全！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何況，她早就有預感。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了之后，那種痛徹心扉的難過還是成功將她淹沒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并沒有因為過度的悲傷而喪失理智。

下方的冉宗延，將原本倚在他懷里的蘇云曦輕輕推開，然后負手而立，以45度完美的角度仰著頭看她。

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簡直狂妄至極！他是覺得自己一定能接下她這一招嗎？

難道沒聽過人在最后時刻，會激發自己全部的潛能嗎？

難道沒見過什么叫做回光返照嗎？

寒冰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不過，這樣也正如她意。

那就讓自己親手了解這一切吧。

她的拳頭劃破空氣，發出一聲爆破聲。

“表哥，小心！”

凄厲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快如閃電，狠狠一撞，竟然將高大的冉宗延給撞開了！

“云曦！”

反應過來的冉宗延雙目圓睜，沖上去將蘇云曦一把摟緊了懷里。然后看也沒看，朝著寒冰的方向隨意揮出了一掌！

掌風刮起了漫天的風雪，遮住了寒冰的眼。

她倒飛了出去。

全盛時期的冉宗延，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提。

但如今，他沒有絲毫保留的這一掌，卻足以要了她的命！

“寒冰！”

她雙腳尚沒有落地，忽聽兩道聲音同時大喝：“寒冰！”

風雪中，兩道身影還沒到她跟前，另外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的朝著她直沖了過來。

是冉宗延！

他竟然摟著蘇云曦一起沖了過來！

轟隆一聲巨響，寒冰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重，砸到雪地里都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音。

“你竟然敢傷了云曦！”

她受傷了？

自己的拳頭還沒揮出去人就被打飛出去了，那么，她受傷與否跟她又有何關系？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沒有力氣也根本不想去做任何辯解。

“是嗎？心疼了嗎？”

“是，我很心疼。”

蒼蒼惶惶的心，包裝在冷凝縹緲的外表下，然后，恍然響起這樣的偽裝曾在他一句話中破滅。寒冰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蝸牛，總以為自己的殼很硬，其實卻不堪一擊。

寒冰掙扎著坐了起來，她都佩服自己強悍的身體了。骨頭都斷了，她竟然還能自己坐起來。

“呵……我還以為受了多重的傷呢。”

蘇云曦渾身上下，整整齊齊，不要說傷口了，就連一滴血都沒有。

如果硬要說哪里不同，可能是因為剛剛風太大，把她的頭發吹亂了吧。

寒冰苦笑著，看著自己已經變得殘破不全的身體，再看看人家，無論什么時候都一樣精致。

可能是因為沒有絕對的把握和安全感，一向赤手空拳的她竟然從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握著那把短劍。

猛不丁的，短劍斜斜朝著冉宗延刺了過去。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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