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洗不完的盤子成桶堆排成長龍。催促的人張咧著嘴,半趕怒道:“小向,你快點。”
“碟子不夠用啦!”
然后另一個員工拎起桶把里面的碟子嘩嘩倒進到碗池里。
“波”一聲,洗碗水濺開誤入向冬漾的眼睛,他條件反射地閉起眼睛,辣的刺意立即在眼眶四處襲來,像無數根銀針一瞬間齊齊地扎進眼球。
向冬漾難以睜眼,胡亂往紙巾方向摸去,流著淚讓辣椒堿沖出來,然后并著水龍頭沖洗了好半晌才緩和。如果不是這份工作,社會最底層的工作是什么態度?辣椒水濺到眼睛里是什么滋味?他才是第一次知道到這種痛刺。
“小向,外面有人找你。”
一個聲音,被呼喚的莫名其妙。
向冬漾抬頭,眨了幾下眼,努力地恢復剛才的那只眼睛,木然地應了一聲“喔”。他心想著,也許是李笑歡,但是也奇怪,她為什么不是親自進來找?
向冬漾走到外面,沒有看見李笑歡。
“向先生”
是個男音呼喚,向冬漾仔細望去時,那個人正是遲陽和。
在這里見到他,向冬漾有些錯愕,但是他想想也是不足為其,像這種拋頭露面的活計,說不定過了幾天,全家人都會知道。
“是你要找我嗎?”向冬漾還是要跟他確認一遍,以免是自己搞錯了。
遲陽和攤手笑道,“你看這里還有誰是像要找你的嗎?否則你以為我是來跟你邂逅的?”
向冬漾聽到遲陽和幽默風趣的語言,鼻子一酸,低沉道:“當然,誰會跟一個洗碗工有什么瓜葛呢?”他說完挪出椅子坐著,一天酸疼的腳終于在這一刻得到少頃的舒展,覺得這份舒服都差點習慣不過來,好像下一秒就有人跟他呵斥“你偷懶啊!”“還不快去干活!”這樣的抽攆語氣。
遲陽和見他臉龐上露出松懈的面態,就像一團被揉得緊緊的坨紙慢慢被松開,鋪平了還是一處深一處淺,不能光滑如初了。
向冬漾抿了一下偏蒼白的唇色,問道:“不知道你來找我,可是專程而來?”
“是的,我就是專程而來。”遲陽和說著遞給向冬漾一張名片。
向冬漾接過看后,即知了他的身份,“你今天不是來給我一張名片這么簡單的吧。”
遲陽和咧過一抹笑,“當然不是,以你的學歷,放在這餐館之中,虧你也做得下去。”
“雖然低下,體驗生活的時候,那樣就有另一番滋味。”向冬漾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添了那么一絲光亮,略帶釋然的笑,但是很快又退去幾分。
“我們公司缺法務專員,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向冬漾聽見他說話的分量,收回了目光,游轉著逃離,怕自己曾經求職窘迫的模樣被他窺探出來。
可遲陽和偏生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樣,慎重說:“我知道你所有的經歷,可是我不在乎,創翊也不會在乎,我遲某人在看好每一個之前,早將他的身家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你不用抬不起頭,那樣我才會很沒面子。”
向冬漾被他說出口的話驚訝,幾乎頓口無言。
遲陽和笑站起來,他不做多停留,“我名片已經給你了,你要是感興趣,明天來公司報到。還有,姜曉棉是我的下屬,我希望明天會看到你。”
遲陽和笑后離去,向冬漾就緊緊攥著手中的名片,時而又松開。欲要閉著眼睛沉思的時候,名片忽然從手中一滑而出。
“我不允許你去創翊。”
李笑歡的態度很堅決,拿著名片的那只手很有勁力,看來她已經將方才的對話聽在耳里。
向冬漾呼吸變得粗重,語氣變得沉穩,伸手對她說道:“笑歡,把名片給我。”
“不,你不就是因為姜曉棉而動搖,我不允許你跟她再有什么瓜葛。”李笑歡說話間,因為動氣的緣故,額角稍微滲出一層層薄汗,順著眼角滾下來就像是眼淚一樣。
向冬漾凝結的眼色瞟到了別處,“你要喜歡這張名片,就拿著吧,我已經記得地址了。”
李笑歡看他頭也不回地踏腳出去,就知道了他的選擇。自從回到長南,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多余的。
旁邊有員工問:“哎,小向呢,怎么走了,都敢曠工了。”
李笑歡苦笑著脫了工作服扔去:“你自己去洗吧,他不會回來了。”
“哎?哎?”
留下店內的人懵逼。
天還不是很黑,昏鬧的夜店就跟入了黑夜的澎湃熱鬧,青年男女的歡聚天地敞開了歡地撒野,各種碰撞的dj音樂聲讓他們要震耳欲聾,嘈雜地時不時閃著五光四射的光芒,各色各樣的酒杯里映襯出來的酒色美得撩情。
擁擠的人群中,隱約能見李笑歡坐在里買醉的面容,臉上泛紅的醉意,迷離的眼睛半睜著,一大排的空瓶子擺在她桌前。
她的神智幾乎全被酒精掌控,嘴里不停地叫著向冬漾的名字。
“…向冬漾,你憑什么辜負我,憑什么我對你的好你都視而不見,一心一意只有那個姜曉棉。”
“向冬漾,你給我回來…”
身邊那群人偶爾會因為她的嚎叫而投去目光,但是這種事情,在夜店里見得多了,大家也只是隨便瞄一眼也不足為奇。
不遠處,一個紈绔公子的身邊滿是繚繞著性感美女,他們舉著酒杯語言曖昧。
其中一個美女拍他胸口,喘著嬌音道:“霍公子,你都出獄了這么久,也不來看看我,真是沒良心。”
那紈绔子弟便是霍坤,曾經因為縱火事件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霍坤吸著鼻子,游聞在那美女身上,開口就是一嘴的混話:“寶貝兒,今晚不是都讓你陪我一晚上了嘛!”
他們相談的話語之中,盡顯驕奢淫逸。一陣酒瓶子的碎聲,霍坤把腦袋扭過去,聽見那聲音罵得更起勁了。
“向冬漾,姜曉棉,你們混蛋!”
李笑歡不知道反復大聲地罵了多少遍,好像這樣就能解清自己的怨氣。
霍坤舉酒杯到李笑歡旁邊,吸聞了一下杯中的美酒,又嘆酒味珍美,“小妞,與其在這里獨喝,不如陪我喝一杯,咱有酒一起醉!”
李笑歡抬頭看著與她說話人的面龐,然后醉笑地搖搖頭:“我沒酒,也沒錢,我喝不起,錢都喝完了,人也沒了!”說完推攘了桌邊的酒杯。
“哎,我包間里面有上等的美酒,怎么樣,要不咱兩個一醉方休。”
李笑歡醉意帶笑,睜大了眼睛,使勁想看清楚眼前的人,拿手指著他問:“咱?誰跟你是咱?”又話不帶防地笑起來,“向冬漾跟姜曉棉才是咱。”
霍坤就攬起她的胳膊,把她扶起,往包房里踉蹌走去,軟語哄道:“等你去了就知道,我沒有在騙你了。”
李笑歡迷糊之中哼“啊”了幾聲,怎么也尋不到自己的意識,腳下散軟如踩在泥濘里的寸步難行,整副軀體就是一只任人擺布的木偶。稍稍有那么點意識時,使不出半分力氣來掙脫不出眼前人。
眼睜睜跟著霍坤來到包間里頭來,她沉沉地倒在沙發上,掙扎了半天才坐得穩。
諾大的包房只有李笑歡跟霍坤兩個人,半閃的燈光并灑在幾瓶酒里,那樣散發著醇香的液體像要把光明給淹沒過去。
李笑歡仍然半瞇著眼睛,如果換在平常,她一定會對這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臉龐感到恐懼。今天在酒精的迷惑作用下,她沒有更多的意識去恐懼。
霍坤倒了兩杯酒,遞給李笑歡一杯,見她迷迷糊糊接過還一口干完,就鼓著掌道:“小姐真是好酒量!”
李笑歡哼笑一聲,斷斷續續胡言亂語起來:“這…這算什么!我…在美國的時候,還做過陪酒…陪酒小姐呢!”
霍坤瞅眼套著話問:“那現在在哪里上班呢?”
“哈哈哈”李笑歡不明大笑起來,“…說給你聽…你都不相信,當…洗碗工…收盤子。”
霍坤抹嘴兒陰笑,李笑歡一翻酒杯灑落,又繼續聽她醉話響起道:“做保姆…又如何?洗碗收盤…又如何,只要有向冬漾在,我就歡喜,可他偏偏要去什么創翊…”
霍坤聽見這話,心中暗暗驚異:“原來向冬漾回國了…”
他見李笑歡是如此的模樣,就知她是為情所困,揮手放話道:“創翊算什么,改天你來我建成,定讓你混的風聲水起!比什么洗碗收碟都體面高貴!”
李笑歡雖然深醉,卻把霍坤說的話聽得清楚,口腔里正濃的醉意貼近他的臉頰問:“…什么職位?”
霍坤拍拍胸脯:“總經理秘書,跟在我手下,怎么樣?”
李笑歡笑著醉困了,一把倒躺在霍坤懷里,不省人事。
直到次日,一灑強烈的陽光將她刺激醒來。滿眼是陌生的環境,豪華的房間擺設讓她大跌眼鏡,赤腳下了床,站在窗前,放眼望去,這附近的人家都是別墅高樓,想來自己所在的這棟樓也不差。她低頭猛地瞧了瞧自己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酒味醉熏熏的舊衣,她才放心了大半。
推出門尋到客廳時,看見霍坤呼唰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你醒了?”
李笑歡一見眼前人,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把眉揚得老高,嘴里半吞吐:“你…你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霍坤放下手中的碗筷,走來笑道:“小姐兒雖是好酒量,記性這么差啊!昨晚在酒吧,你忘記了說要與我一醉方休的話了嗎?”
本來就是一股迷茫籠罩著大腦,李笑來聽見霍坤這樣說,大腦里像是被人抽取了一段記憶,怎么也想不清昨晚的具體事情。
“真,真的?…那你又是誰?”李笑歡帶點防備的意識問他。
霍坤把衣服扔給她:“我是你的上司,趕快換了衣服等會跟我走!”
“啊?”
醒來的時候怎么就天降了一個上司給她?李笑歡自己都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被霍坤扔來的衣服撲了個猝不及防。
霍坤見她愣著,便又催喚了一聲:“怎么,還想回去做餐館里的打工妹啊?”
李笑歡連忙搖頭。
半晌,李笑歡跟霍坤來到他們家的停車室,她瞥見旁邊一輛車眼熟得緊,悄悄留意了一下車牌,心中暗想:“這好像是晚莞小姨的車,可是又怎么會在這里出現呢?”
“你們家車真多啊,加上你這輛足足有三輛呢!”李笑歡故意套著霍坤的話。
霍坤撇嘴說道,“嘿,那啊,不就是我爸女人的車。”
李笑歡聽他的口氣態度很是隨意,問道:“你爸女人,不就是你媽嗎?”
“喔,我媽呀,早就尸骨無存了!”
李笑歡聽這話,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哪有兒子這樣說自己老媽的?
“還不快上車!”
李笑歡這才回神跟他坐往公司的方向去。
別以為霍家內只有霍坤跟李笑歡兩個人了。走了這兩個人,還有兩個人。
更相當寬敞的臥室里,地上一堆脫落的衣服,男襯衫混著女裙,又絆著倒歪的高跟鞋。還有,風情性感的內衣被拋在地上,簡直不堪入目。
一個女人從被窩里冒出頭來,她先是把頭靠齊在霍肴峰肩旁,然后直接靠睡在他胸口,覺得舒服時才懶懶地睜開眼睛。
這個女人,便是楊恬,姜晚莞的小姨。
凌亂的長發下,脖子處還有清晰可見的吻痕,想象得出,他們昨晚經歷的放縱之事,多看了都覺得不恥。
身邊的男人喘著沉重的呼吸聲,短粗的胡渣都快長了一臉,他感覺到胸口被壓了什么東西時才動了身半醒來。
楊恬翻下身,側躺著望他,“哎?昨晚你兒子帶好像帶回來一個姑娘。”
霍肴峰對于這種事情已經是習慣了,不耐煩說道:“他帶個姑娘回來,家常便飯的事了。”
楊恬生氣在被窩里使勁踹了他一腳,“你不管嗎?既然如此,我也不把晚莞嫁給你們家了!”
霍肴峰摟了摟她哄道:“好了,好了,等下我就把他吊起來毒打一頓,保證下次沒有這樣的事情!”
楊恬白了一個眼色,“切,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鬼知道你還帶過幾個女人躺在這張床上!”
“我保證,除了我那去了陰曹地府的女人,就只有你一個!”霍肴峰說完又親吻著過去,把她降服在自己掌中。
楊恬早不吃他這一套,黑了臉推開他:“你總是這樣說,咱兩個天天這樣見不得光的,你都沒個什么打算;還有那盛星地產,你都對付了五年了,也沒對付出手段來,從你嘴里,就沒有聽見過一句真話。”
“等我把新加坡的生意搞定,準能把盛星地產的風頭壓下去!我從新加坡回來立馬就把你們姨甥兩個大美女給抬進我霍家大門,雙喜臨門嘛!”
回答的聲音很不滿:“又要去新加坡,那里有多少金銀財寶等你去賺啊,別又半年才回來。”
“好啦,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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