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特意寬限了三日,容他完婚之后再去赴任。
這在晏時玥有點措手不及,但在孟敏,卻是早有準備,事情立刻緊鑼密鼓的開始推進。
第一天,認了義子,唐時嶸自此改名為晏時嶸。
第二天,孟敏出面,請了孟丹隨和盛齊做為函使和副函使,去端慶伯府送了彩禮,兩家互換了通婚書和答婚書,然后“請期”。
第三天,“親迎”。
婚禮辦的趕,排場卻不小,堪稱十里紅妝。
只是晏時玥是真的頭一回知道,原來大晏朝辦婚禮,是在晚上的,“天地交合的黃昏時分”,所以又叫昏禮。
而且婚禮是真的“紅男綠女”,因為新娘的禮服不是紅色,是深青色的,頭戴博鬢,也是不蒙蓋頭的……順便,她做為男方家里沒有出嫁的小娘子,根本沒什么事情要做,也是比較無聊的。
第四天,小夫妻拜別父母之后,就要馬上離開都城。
對晏時嶸這種生父不祥的人來說,回鄉祭祖這個流程其實可有可無,直接就可以與張白圭交接,接任縣令。
許問渠也是秦州人,與他同路,而唐完璧是司州人,也與他們同日離開。
秦家人和晏家這邊都去送行。
秦十一娘自訂親以來,經歷了旁人的艷羨、認義子之后的更艷羨,以及外放的“同情”,也很是跌宕起伏了。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唐時嶸這個縣令,只怕要做很久,自然更是幸災樂禍。
但秦十一娘顯然對唐時嶸這個佳婿顯然是滿意的,即便連回門禮都去不了,仍舊能看出眉眼盈盈,滿是新婦的羞澀和喜悅。
晏時玥曉得跟小阿兄說根本沒用,就偷偷給秦十一娘塞了五萬銀票,又拉著她不住的叮囑,好在秦州可以說是她的地盤兒,有的是人手,倒也不用太擔心。
轉頭她又叮囑許問渠:“先生,你可要快點回來啊!你不在,我搞事情的時候感覺心里沒底!”
許問渠非常無奈:“我點選了侍讀學士,又不是翰林院,不可能在家鄉久待的……只望我回來的時候,你不要跑的人影不見才好!”
那還真備不住。
晏時玥心虛,于是嘿嘿笑了兩聲,就消停了。
送他們出了城門,幾撥人同行了一程,唐完璧才與兩人道別。
許問渠和晏時嶸都下馬施禮,唐完璧笑道:“我才說與嶸小友同姓是一家,可以好生親近,如今,卻又……”他笑著搖搖頭,然后一拱手:“還是祝嶸小友前程似錦,問渠,我們來日再會。”
兩邊一拱手,各自散了。
唐完璧回進馬車里,笑容才漸漸斂了。
他摸了摸下巴,輕聲喃喃的道:“晏時嶸……認賊做父,你可真真是好的很哪!”
而此時,晏時玥已經進了宮。
雖然圣旨寬限了三天,可是在她的感覺中,殿試一完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呢,事情就噠噠噠全辦完了。
她本來還想著萬一小阿兄婚事辦的晚,她要不要等他呢,要是連小阿兄的婚禮也不參加,會不會顯得很重色輕兄……
這下子好了,不用糾結了。
她先去找皇貴妃,結果現在皇貴妃就是一個代皇后,居然還挺忙,不在永和宮。
她轉頭又去找明延帝,在偏殿吃了個果子,明延帝就叫進了,她一進去,就道:“阿耶,我好無聊啊!我阿兄和先生這一走……”
“免談!”明延帝頭也不抬的道:“不用說了,朕不會答應的。”
晏時玥呆了呆:“阿耶,你知道我要干嘛?”
明延帝呵了一聲,抬頭掃了她一眼:“你說朕知不知道?”
晏時玥頓時蔫兒了,撅著小嘴趴在他扶手邊。
然后明延帝又想起來問她:“你前幾天,叫人盯唐珩,何意?”
她叫甲和盯了唐完璧三天,但這人全無異狀,晏時玥就叫他們回來了。
晏時玥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他有點古怪,您想想啊,殿試得中,跨馬游街,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連先生那么沉穩的人,都露出了幾許疏狂之態,我阿兄雅正端方,也難免意氣風發。可是唐完璧,他還是那副,怎么說呢,就平時那副玲瓏有限迂腐有余的模樣,我覺得不太對頭。”
明延帝道:“寵辱不驚之人,所在多有,這有何出奇?”
“也許吧,”晏時玥道:“有時候我完全就是一種感覺,也沒有什么根據。”
明延帝點了點頭,一邊道:“出去玩兒吧,別想著來求朕了,朕不會答應的,也別想著偷偷溜走,朕會叫人盯著你的!”
路都堵死了,晏時玥嘟嘴撒嬌:“阿耶!”
“叫阿耶也沒用,沒得商量!”明延帝鐵面無私:“父母在,不遠游。你與霍祈旌尚未成婚,去找他做甚?平日里嘴甜哄得朕好,那就留下來陪著朕,哪兒都不許去!”
晏時玥垂頭喪氣的出來了。
明延帝想了想,又叫影衛,“你們去盯一盯那個唐珩!”
雖然他不覺得唐珩有問題,但是玥兒既然說了,盯一盯也無妨,如果他真有問題,在都城可以滴水不漏,在外頭就未必了。
而晏時玥再次跑去永和宮蹲守。
皇貴妃回來的時候,就見她跟個斗敗的公雞一樣坐在那兒。
皇貴妃笑道:“本宮的玥兒,這是怎么了?”
“阿娘!”晏時玥撲上來撒嬌:“阿娘你幫幫我啊!阿耶不肯放我去徐州!”
皇貴妃笑道:“玥兒這是看到阿兄成親,自己也想成親了?”
聽聽!這是親媽說的話么!居然這樣打趣她!
然后晏時玥臉不紅心不跳,振振有詞的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我答應了阿旌殿試之后去找他,怎么能不守信?”
“哦?”皇貴妃笑道:“你還答應了本宮多來陪我,答應了你阿耶好生孝順呢?”
瑾瑜湊趣笑道:“小殿下還答應了奴婢,教會奴婢所有的織法呢!”
“就是啊!”皇貴妃笑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晏時玥發誓,她以后真的,真的不會再口花花了!
皇貴妃看她這樣子,笑摟了她,柔聲道:“你阿耶的性子,疼誰,那真真是疼到心坎兒里的,你若去了旁處,你阿耶會想你的!至于霍祈旌,將來自會長久相守,又何必急于一時?”
晏時玥愁眉苦臉的出了宮。
她去找最狡猾的晏時蕤討主意,晏時蕤非常無奈:“所以?我好不容易找回我妹子,我親香還親香不夠,難道你還指望我跟她說,你去找你未婚夫吧?我情何以堪?再說也于理不合吧?”
晏時玥:“……”
晏時蕤苦口婆心的道:“你堂堂皇公主,這么上趕著,知道的是你守信,不知道的……肯定說起來不好聽的,你縱不在乎,也該為皇上想想,如今你不再是孑然一身,你是皇公主!”
他說的都有道理。
晏時玥于是惱羞成怒:“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再也不喜歡你了!哼!”
她扭頭走了。
晏時蕤扶了扶額,看著她的背影,笑容一收,眼中漸漸透出些憂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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