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禁苑梨園的頭一批話本子送到了。
晏時玥隨便一翻就覺得有好幾本都很好看!禁苑梨園果然是臥虎藏龍!
于是她就關在房間里看了兩天的話本兒。
但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總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晏時玥問:“阿旌的信還沒來嗎?”
“沒有,”微帛道:“要不奴婢傳信叫人去看看?”
“算了,”晏時玥道:“再等等。”
霍祈旌是標準的五天一封信,這次……算算已經快十天沒有信來了。
晏時玥趴在枕上,看了一段兒,覺得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
她霍然站起,連鞋子也沒穿,就快步走到妝臺那邊,拿出了裝信的木匣子。
打開來,最上面就是上一次收到的信,除了不算長之外,翻來覆去的看,也沒有什么不妥的。
晏時玥又把上一封,上上封都看了,總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飄忽不定,卻怎么也抓不住。
她在房中來回的轉了幾圈,直到感覺腳底發涼,這才跳回榻上,手里還抓著那封信,由著微帛給她換了襪子,套上鞋子。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不算疑點的疑點。
之前霍祈旌寫信,只是五天一寄,但其實,信有可能是分好幾次寫的,能看的出斷續。可是后頭這兩封信,卻都是一次寫成的。
總不可能,是安瀾關出事了?
晏時玥心頭一震,看了微帛一眼。
微帛迅速垂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說過,有事情不能瞞著她,但是,如果是得了明延帝的命令,那就是另說了。
晏時玥提步就去了統領府。結果就見到孟敏在給晏成淵收拾行裝。
而晏成淵在隔壁小書房與晏時蕤說話,并沒有注意到她來。
晏時玥也不等她們反應過來,就加重步子往小書房走,一邊用孟敏的聲音道:“安瀾關戰事究竟如何了?”
晏成淵是背對窗子的,聽她問的急迫,下意識的沉聲道:“不必著急,如今戰勢膠著,一時恐難分出勝負……”
晏時蕤站在他對面,難得的目瞪口呆。
晏成淵也迅速察覺到不對,一回頭,就見她站在面前,看著他道:“爹爹,大襲國犯邊了對嗎?”
晏成淵濃眉凝起,微微抿唇,半晌,才點了一下頭。
她轉頭就跑,一路快馬到了宮門,氣喘吁吁的去見駕。
明延帝倒也沒拖延,很快就叫進了,道:“朕知道瞞不了你幾日。”
“阿耶!”晏時玥急道:“這戰事多久了?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明延帝嘆道:“月初收到的消息。”
那都二十多天了啊!怪不得阿旌沒空寫信了!
晏時玥急道:“我要去!阿耶!求求你了,我要去!我要去啊!”
她滿眼是淚的看著他,聲音都哽咽了,“阿耶!求求你!我是福娘娘啊!阿旌生平之愿,就是將大襲趕出我大晏國土,我可以幫他的啊!阿耶!”
明延帝沉默良久。
他離了座,微攬著她,輕輕撫摸她的頭發:“阿耶舍不得你。阿耶舍不得叫我的玥兒踏足險境。”
晏時玥被他說的心頭發酸,卻仍是仰臉求道:“阿耶,我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阿耶!你就讓我去吧!”
明延帝沉默不語。
顧九行小心翼翼的上前稟報:“皇上,皇貴妃求見。”
明延帝點了點頭。
皇貴妃進來,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嘆了口氣,也不多說,只依依行來,輕輕靠在他臂邊:“三郎,若你身在險境,我也沒辦法獨善其身,將心比心……你就讓玥兒去吧,她是福娘娘,臣妾相信她會平安無事,也會為我大晏拱衛國門、開疆拓土。”
明延帝最終還是點了頭。
看皇上神態郁郁,顧九行的心情是真的有點復雜。
這位,居然真的不顧皇上真心挽留,說走就走?這無邊圣寵,無上榮光,在她,竟似乎毫不掛懷?
晏成淵是奉旨監軍,需要即日離京,于是晏時玥迅速安排手上的事情……
主要是霍祈陽,鄭重的與他談了半個時辰,并鄭重的托付給了孟敏。
重傷未愈的微欣,她的猞猁猻和滾滾,交給了琳瑯。
身邊的人,帶走丁小眼和微帛,留下了丁九和琳瑯,叫丁九決定不了的所有事情都請示晏時蕤,琳瑯則請示孟敏。
安排完畢。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復雜。
但不管怎么樣,晏時玥還是當天晚上,就跟著晏成淵上了路。
晏成淵得明延帝信重,已經不止一次任監軍之職。
大晏的監軍,并不像前朝那般,會任用完全不懂軍務的宦官,大晏的監軍全都是武將臨時任命,有督察將帥、協理軍務之責,權限很大,可稱之為“如朕親臨”。
本來晏成淵可以一路快馬,輕車簡從,但因為多了晏時玥,速度難免慢了不少。
晏時玥也沒推托,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有數,看著皮實,其實嬌生慣養,雖然最近已經擺脫了頓頓藥膳的命運,但也絕對稱不上健壯。
她就每天出來騎一程馬,逐步適應,馬車也一路疾馳,盡量不耽誤行程。
晏成淵的親兵看在眼里,倒是漸漸的多了些好感。
從長安城到徐州,足有二千六百多里路,晏成淵帶出來的都是良馬,曉行夜宿,一天約摸能行二三百里。
趕了六天,到了洛州。
時辰還早,一行人在驛館落了腳,晏成淵過來看看晏時玥,卻聽說她帶著人出去了。
晏時玥帶著人去孟記布莊買了布,準備緊急叫人做些口罩出來。
三四月的天,說是吹面不寒,可一路疾馳,這些人騎在馬上,吹的臉都皴裂了,晏成淵嘴唇都干的有血道子了。
她問他們為什么不帶那種帶面罩的風帽,親兵卻答說,觀察左右的時候不方便。
那這樣的話,就給他們做些口罩,不用太厚,只擋擋風就成。
買完布,又買了一個軟軟的大迎枕,預備著晏成淵中途上車休息的時候,好稍微倚一下,他縱是武將,也不是鐵打的人,騎一天馬,哪有不累的。
出來的時候,卻見有人正在外頭吵鬧。
那小二道:“我們東家雖說是收天下奇異的種子,可是你這草遍地都有,沒得跑來混錢的。”
那人道:“我這可不是尋常野草,不信你看看!”
晏時玥這會兒沒心思管閑事,只掃了一眼就想走,誰知道就是這一眼,她就頓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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