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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跟樓少夫人才正式見上面沒半個時辰,就算大公子跟樓家公子是至交好友,也能這么坦蕩直接、不設防的嗎?
沈黎有些懵,不都說貴婦人的交際都是要你來我往喝上好幾回茶,談論好幾遭衣服首飾才得入門?
屋子里伺候的人只留了青杏和烏蘞,余下的都在簾子外頭候著。
等喝了茶又見著屋子里爽爽落落沒有了外人,樓夫人這才吁了口氣,側首看向沈黎,一雙眼睛彎成了兩只月牙兒:“我今日來的匆忙,沒給夫人添亂吧。”
樓夫人攜了她的手,微微一笑:“我今日來,不止是受大公子所托。其實也有幾句體己話要跟夫人說。”
沈黎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訝然。“啊?”
“其實今天之前我是見過夫人的,只是夫人當時隨扈甚多,恐怕對周遭沒多注意,所以也就沒有留心到我。”
沈黎忙擺了擺手:“沒有的事,姐姐是我家相公親自相邀過來的,怎么能說是添亂。說來也是我自己沒怎么經事,倒累得姐姐特地跑這一趟。”
沈黎等到青杏她們領著伺候的人去了外頭,這才緩聲道:“姐姐可是有話要說?”
樓少夫人挽著她的手,仔細端詳了一番,方抿著嘴笑道:“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我前頭聽人說沈府專出美人,還只當是謠傳。如今一見,方才知傳聞不虛了。”
“姐姐這樣打趣我,我倒不知道該如何回了。”沈黎見對方言語間一片誠摯,倒不好用場面話贊回去。總不能也跟著夸一句對方相貌如何出挑,那反倒顯得膩味了。
沈黎這回是真的有些驚愣住了,她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如何來的見面機會。她又盯著樓夫人仔細看了會,絞盡腦汁也沒從腦海里翻出一點痕跡來,只得不好意思道:“我一直在云州,很少出門。只在三年前跟家里人一道去外邊游歷過一番,但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云州我是篤定絕沒有見過姐姐的,難不成是在外出那幾個月?”
“正是!”樓少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夫人在北地長大,想必剛剛對我也應有所感。”
沈黎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剛剛的直覺和猜測。她看了眼樓夫人,小心翼翼的道:“姐姐莫非也是北地過來的?”
烏蘞說過樓少夫人出自南域與中州交界處的霸州,以沈黎剛剛的觀感再結合之前烏蘞的話,霸州顯然是一個很好托詞的地方。
隸屬南域,卻又靠近北地。再者樓少夫人又是女眷,本來就很少出門,外人能得見的機會也很少。因此即便有人覺得樓夫人言辭間有些北地特色,肯定也不會多想。
不忍氣氛見窘,樓夫人對著自己邊上的兩個丫鬟看了眼。兩人忙福了福,悄悄退了出去。
那邊青杏見此,朝著沈黎看了看,也跟烏蘞一起打開簾子出去了。
“我其實出自敘州天水黎家,不過并不是嫡支,只是旁支所出。”樓少夫人說的緩慢,神色間也沒什么波動,只是那英氣的眉眼里卻流露出了幾絲戲謔與模糊的懷念。
樓少夫人說的直接,話頭落到沈黎的耳中,卻無異于一陣驚雷。
敘州天水黎氏,東朝開國八大姓之一。
東朝建朝,太祖與其他七姓相約共守天下。
徐家為皇,顧、陸王爵世襲罔替,五家里除了容家主動退隱、孟家專注書院清流,余下的一直是燕京政治活動的鰲首中心。
黎家,縱然是旁支,那也是令人側目的存在。沈黎沒再遮掩自己復雜的神色,“夫人對我是不是太過坦誠了?”
樓夫人微微一笑,一點都不以沈黎的神色為忤。她起身走到軒窗前,似是在打量一院的秋色,只是神色漸遠。“論起來我與夫人的第一次見面,應是在三年前敘州豐南郡的熙春樓。當時夫人年紀雖小,與一眾能言善辯的學子交鋒,卻能做到言辭縝密、步步藏鋒,逼迫得他們啞口無言,當真是讓我等一眾人欽佩不已。也是在那一次歸家后,我的叔父才最終決定應下我與南域樓家的親事。”
三年前熙春樓,沈黎猛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是了,如果是為著那件事,倒確實能跟南域搭得上關系。她那時候年輕氣盛,仗著有師兄在側,又有容隱在后頭護著,一言不合就要上前辯上幾句。是以聽到那群舉人目中無人、頻頻口吐狂言,隨意污蔑邊關及南域將士的時候,才會氣不過在言語上狠狠地堵了他們一回。
反正東朝早就是門閥割據、世家當道,君不君臣不臣又不止南域與燕京。至少南域還在盡心盡力鎮守邊境國門,比那些一心只為家族爭權奪利的門閥世家要好上許多。
為著那次強出風頭,師兄被她帶累遭了容叔叔好一頓訓斥。她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到底還是對師兄愧疚了許久。
“說來有些冒犯,禮部賜下夫人畫像到鎮南王府的時候,我剛好也在場。夫人本就容貌出眾,當年在敘州給我的印象又太過深刻,因此一見我便認出了夫人是當日那位舌戰群儒的姑娘。雖然夫人未曾見過我,但我卻視夫人為故人。咱們際遇相當,都受困于家族的政治權衡。只不過相較于夫人,我卻要幸運些。但如今觀大公子處事,就知道夫人的福氣還在后頭。”
沈黎見對方提到顧韞,不由面上一片火熱,只得訥訥一笑,“承姐姐吉言。”
樓夫人笑著幾步過來拉起她的手,“我知眼下話不可盡信,左右日子還長的很,夫人且往后等著看。”
對方言辭坦蕩、情真意切,不管是真是假,沈黎都很感念她這片心。“能得姐姐這番話,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姐姐一起頭就將與身家性命攸關的秘密,據實告我。單憑這一點,我若是再有疑心便是不知好歹了。”
樓夫人也沒在這上面多做盤桓,畢竟說太多反而言辭乏力。“那咱們再來說說后日宴會上,夫人將要打交道的人。首要一位,當是青州刺史兼鎮軍劉廣志的夫人胡氏;她出身于潷州東安府胡家,是燕京官員內眷在南域這一片的領頭人。你后日赴宴,這位夫人一定會來跟你打招呼。夫人若不想陷入燕京與南域交鋒的泥沼,做個點頭之交即可。”
沈黎點點頭,又問道:“這位夫人性子如何?”
“柔柔弱弱、看著風吹就能倒的人。”樓夫人坐回去喝了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
“啊,這樣嬌弱怎么千里迢迢跟著來了南域這兒?”
見她怔愣住,樓夫人用帕子捂著嘴撲哧一笑,又抬手隔著虛空點了點她。“你也信!”
沈黎這才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忙嘆口氣:“我這性子就是容易當真的,姐姐還逗我。”
樓夫人見她神態懊惱,忙止住笑正經回答道:“你后日見著人就知道,我剛剛為何這樣說了。只不過我們這種大家族里出來的,哪樣的美人沒見過。她那點手段在我這,委實有點不夠看。”
知道她說的是黎家的后院,沈黎也跟著笑了。
普通的世家大族,后院內眷的勾心斗角也絕不比皇帝的后宮少,更何況是黎家這樣的門閥大家。“姐姐接著往下說。”
“余下值得你注目的,也就鐘家、衛家幾位當家夫人,以及王府旁支的那幾位。不過這些都好應付,不必費什么神。”她說到這,一雙流光瀲滟的眼睛倒是飛出了幾縷“不懷好意”的戲謔。“倒是有一位,是一定會來你面前觸霉頭的。想必你來南域這段時間,也有人敲過邊鼓了。鐘家長房的鐘琪,就是那位曾經盛傳將要與咱們大公子訂親的那一位!”
這固然有些地域之見,但沈黎卻總覺得自己的這種直覺不僅僅在于此。
兩個人相互見了禮,說來也有些巧合,兩人今日竟然不約而同的穿了一件蜜合色的云緞上衣,只不過沈黎配的是一條同色的紗挑線穿花鳳縷金拖泥裙子,樓少夫人的則是一條藍織金裙。
南域這邊成親的年齡普遍比北地要早一些,樓少夫人雖然已成親了兩年多,卻也才十六歲。
樓夫人見沈黎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由笑道:“都是這樣過來的,夫人這才成親多久,府里又沒正經王妃。便是我當時雖有婆母在旁領著,頭幾遭出門,那也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說錯什么,給別人徒增笑話。”
她說完見沈黎仍舊有些拘謹,不由在心里暗嘆了一聲。好好的女孩兒,本來可以海闊天空、自由自在的,卻偏偏攤上那樣的家族,落到如今這桎梏里。幸好,幸好大公子是個良人。雖則才成親沒多久,卻已見得對新夫人十分看顧了。
不知道為什么,沈黎總覺著對這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樓少夫人,有種異常的熟悉之感。與南域這邊柔婉細膩的打扮不同,對方梳的是簡單利落的高椎髻,首飾也只零星點綴著幾顆圓潤、飽滿的南海珍珠,一張素凈的鵝蛋臉上半點脂粉未見,兩道細細的秀眉往上微挑,一雙眼睛笑起來又如三江清波一樣讓人舒爽,一看就是那種敏慧練達的英姿美人。
以前的大公子少言寡語,成了親后倒是日見日地開朗了許多。便是她相公也對此多有喟嘆,誰能料到這一樁政治婚姻竟意外地合了大公子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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