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南說完那話,面上還露出了幾分憐憫之色,道:“我原來聽得人說的時候,已經覺得極為不妥,只是到底隔了一層,不好插手,其實心中一直掛著此事——沈家妹妹乃是名門出身,宰輔之后,不當如此被旁人作踐才是……”他那語氣十分不滿,仿佛強忍著不悅一般,又道:“裴家兄弟也是年紀輕,不知道想事情,多半還有些急功近利,倒把你也牽扯進來——其實名門閨秀,在家中吟詩作畫、賞花觀月即可,如有其余喜好,亦可學掌中饋、習女紅,既然不需為生計奔波,怎的還來做這等賤吏之活……”
除此之外,還誠心誠意地勸沈念禾道:“前一向你印的那書,在外頭也賣出了些響動,可我卻聽說你將銀錢獻出不少給翔慶資軍?何苦來著,你一個女子,將來總有……的時候,還是要留一些傍身,才是妥當……”
郭安南本來想說“嫁人”,因他一直有些私心,另也有打算,很愿意沈念禾多一些嫁妝,古書也好、資財也罷,俱是多多益善,只是話到嘴邊,到底覺得有些不妥,最后還是沒有出口。
沈念禾一向敏銳得很,哪里會聽不出來,只她一直念及上回在宣縣時,眼前郭安南曾經施以援手,哪怕自覺同對方毫不相干,也不愿意駁其面子,便笑著道:“多謝郭家兄長關心,我定會好好思量……”
就想將此事蕩得開去。
只是她給郭安南面子,郭安南卻不肯就此放過,皺了皺眉,又道:“沈家妹妹莫要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我一片君子拳拳之心,在邊上看著,實在過不下眼,你莫要當嫌棄我手長管得多,也莫要覺得我話說得難聽,只左右看看,哪一個大家世族的女子會要如此辛苦落魄?你眼下在此,明面上好似是得了些名聲,可這等名聲卻不能當飯吃——將來……去得別人家里頭,難道男方也會不計較?”
話里話外,全在暗示將來夫家也許會生出不滿。
沈念禾見他越說越不像,已是不好留足十分面子,不然自己的臉都要被踩了,便笑了笑,道:“這倒不要緊,當初我娘在家里做女兒時,也跟著長輩外出測算過,后來同我爹一起,更是什么都插手,比起她來,我不過出來幫著搭一把手,叫這圩田、堤壩快快修好,乃是利國利民之事,如若當真有什么人看不習慣,我不作理會就是——想來世上猶如馮、沈兩姓的人家,并不在少數。”
她這一段話像根軟釘子一般,雖是軟綿綿的,卻扎得郭安南通身都不舒服,只覺得尷尬極了,在邊上又略坐了片刻,就再坐不住,尋個理由起身道:“我那妹妹東娘也來了,卻是在外頭看堤壩,她到底是個女子,不好由著亂跑,我去尋得回來。”
一面說,一面同沈念禾行了一禮,便匆匆出得門去。
他走出去沒幾步,臉上的表情就跌了下來,又覺得自己被人拂了面子,丟臉得很,不高興那沈念禾不識好歹,可一想到她那一張臉,另有女子嬌柔之態,卻是十分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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