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
可是,拜梁申缺席所賜,這一夜,葉辛夷和葉川柏姐弟二人被操練得格外慘。
第二日清早,葉辛夷吃過早飯,便去了茍記糧油鋪。不能直接去梁府,只好又來找茍富貴。
偏因著她和梁申一道跟著老鐵習武之事最好瞞著,因而對著茍富貴也不能明言。只說是有事要尋梁申。
茍富貴是不知她找梁申有什么事,但想必是要事,才會昨日剛找了,今日又找。
但想到申哥對這位葉姑娘的態度,當下便是拍著胸脯道,盡管交給他,只讓葉辛夷回去安心等消息。
誰知,這一等,卻直等到了下晌。
茍富貴來了,葉辛夷在鋪子里見到他在自家藥鋪門外晃悠的身影,便是找了個借口尋了出來。
“梁申人呢?”葉辛夷往他身后一睇,不見梁申的人影,眉心便是顰了起來。
而茍富貴卻是面有難色,“葉姑娘,申哥怕是來不了了。他還讓我帶話給葉姑娘,這幾日,他怕是都出不得府了。”
也就是說,這幾日,他都不去柏樹林了?
葉辛夷的眉心皺得更緊。她可是有言在先的,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不得找任何借口缺席。
這個梁申,是將她的話當成耳旁風了么?
葉辛夷沒有說話,可嘴角卻抿成了一條直線,一雙杏眼沉冷,明顯散發出凍人的氣息。
拜梁申所賜,茍富貴與這位葉姑娘也已經打過好幾回交道了,最開始雖然被她揍過,所以有些害怕,不過接觸幾回后,見她一直都是溫柔大方的樣子,性子還有些爽朗,那害怕便漸漸消散了許多。
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渾身起了栗,不說話,沉著臉的葉姑娘比揍人時看起來,還要可怕。
人一怕,有的時候,便不受控制,比如他的嘴。
“那個,葉姑娘.......你也別怪申哥,他也是有苦衷的。他實在是當真出不得門。”
“什么意思?”葉辛夷狐疑皺起眉來,望向他,語調沉冷,卻是鏗鏘,“說清楚!”
茍富貴心里本就掙扎,如今,被那雙好似淬著冰的杏眼一瞪,便也無需掙扎了,一咬牙道,“申哥不知為何惹了他爹不高興,昨日被動了家法,現在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自然是出不得門。怕是要養上好些天了。”
葉辛夷又驚又疑,被打了?之前便隱約聽說梁老爺是個愛打人的,只多是對府上的下人動手,怎么這回,打兒子了?
“申哥其實還交代了,讓我們這幾日悄悄看著些,怕梁府的人找葉姑娘你的麻煩。”茍富貴在邊上低聲補充道。
葉辛夷這下徹底驚嚇了,眉梢高高挑起,“關我什么事?”
葉辛夷想著她行得正,坐得端,梁申這場無妄之災無論如何也不會與她有什么干系才是。昨日......昨日,她也就見了梁申一面,拿了只荷包給他看罷了......等等!不是吧?就為了那一只荷包?
這回渾身起栗的人,變成了葉辛夷。
說起來,梁申這樁禍事,說是與那只荷包有關也可,無關也行,卻與葉辛夷不怎么脫得開干系。
昨日,他和葉辛夷見過面后,又忙了許久,才回了三柳街。
那時,已近酉時。
他急著去柏樹林,老鐵的脾氣不好,若是遲了,必然是會罰的。
誰知,他回房急匆匆換了便于行動的衣裳,推門便見得他爹臉色鐵青站在門口。
身后,還跟著他那位做得一臉好戲,滿面擔憂的繼母黃氏。
他爹當時冷臉便問他,這么晚了,還要去何處。
他長這么大,他爹也難得過問他的行蹤。
梁申當時便料到有事兒,瞥了黃氏一眼,便說出去有事,悶頭便往外沖。
誰知,卻被他爹一巴掌給打蒙了。
劈頭蓋臉便是罵起來,說他小小年紀不學好,竟是每夜出去與不正經的小狐貍精廝混。
他開始還是莫名其妙。
后來,見到兩個伺候他的小廝和丫鬟被架了上來,被打得渾身都是血,這才算明白了兩分。
果然,他爹叫罵著說他每日里在外胡天胡地,都由著他,哪里曉得,他如今竟是變本加厲了。還說,聽說那個小賤人家里是個開藥鋪的,小小年紀,居然就會勾引爺們兒了,他爹倒要上門去好好問問,這家人的家教。又說起他,才不過十二歲,一個黃毛丫頭,居然就能讓他色迷心竅了,還不知羞地送了他一個荷包。
他當下便是怒了,自然是不認。
他自來跟他爹是說不了兩句好話的,兩個炮仗,一點火,還不都是炸了。
加上,中間還有一個“打圓場”的黃氏,便是越吵越厲害,最后,他爹干脆請了家法,親自動手,狠狠揍了他一回。
他卻也咬緊了牙關,說他和葉辛夷根本就沒有半點兒關系,不過是恰恰認識,讓他爹莫要看他不順眼,便將臟水往人家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潑。
他爹卻是越打越厲害,好在,在他身上沒有搜到,又去他房里搜荷包的人空手而歸。
他爹這才沒了物證,站不住腳,扔了家法,又指著他鼻子叫罵了一通,讓他好生閉門思過,這才拂袖而去。
梁申趴在炕上,想起昨日那出鬧劇,忍不住又是哼了一聲。
那個黃氏,真是越來越無所不用其極了,居然將葉辛夷那么一個黃毛丫頭拖下水,他爹居然也信?
說他色迷心竅?葉辛夷那么一個臭丫頭,何處來的色?他爹才是真正色令智昏呢。
他不攀扯她,一是無可攀扯,他們之間確實清清白白,他家這毒潭泥沼,何必將人家干凈清白的丫頭拉扯進來,熏臭了?二是,他再混賬,也得講義氣啊!
講義氣時,他覺得自己挺帥氣的,不過,這會兒夜深人靜,旁人都去睡了,他卻趴在枕上,痛得睡不著覺,一動,不可言說之處就痛得抽氣的時候,就不那么帥氣了。
不過,慶幸沒有人瞧見他這般狼狽的時候。
只是剛在慶幸呢,突然便聽得頭頂上,一聲很清晰的碎瓦聲。
他一愕,不能啊!他家的瓦,買得不便宜,據說,可以住三代不用換的,這么不經......踩?
沒錯,那確實是被踩碎的,他可以肯定。
他家......遭賊了?
想到什么,梁申突然慌亂起來,下意識地便是扯了褥子,往身上搭,疼得他齜牙咧嘴,卻是抽著氣,強自鎮定地問道,“誰?”
“我。”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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