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愣愣望著面前的姑娘,明明知道奇怪,卻還是克制不住心里不斷涌上的感覺,一見如故嗎?是啊!雖然不愿意承認,可面前這個人,這一刻,好似也讓她覺得莫名的熟悉。
在已恍如隔世的從前,也曾有人這般對她說過,讓她為自己而活。
可是如今,她卻活成了這般。本來無所謂,只要姑娘還好好活著,她代替姑娘承受,代替姑娘這般活著,活成什么樣都沒有關系。可是姑娘偏偏……卻不在了。
那么,她怎么活,活成什么樣,又還有什么不同?
“還有啊,相思姑娘下次若是不想讓人察覺到你的身份,最好莫要再用去珠黃,那味道……”葉辛夷皺了皺嬌俏的鼻子,不掩嫌惡,“香得不好聞。”
相思驚得驀然抬眼望向面前的姑娘,雙眸已是一瞬的恍惚。
腦海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傳來,好似隔著重重迷霧一般,“琳瑯!琳瑯!快快快!打水來,我被謝嬌撒了一身的去珠黃,快要臭死啦!”
“這么香,怎么會臭?”彼時,那在姑娘身邊,便格外安寧歡喜的丫頭笑聲應著。
“怎么不臭?這香得都令人作嘔了,真的臭,還是臭不可聞的那種。快!把我這身衣裳拿去燒了。”
“姑娘?燒了咱們可沒銀子再置辦新的了。”
“不怕……我剛已經跟謝嬌要回來了,五兩銀子,夠給你和我都做一身新衣裳了……”少女歡快爽朗的笑聲沖破迷霧,相思陡然神色清明,可望著面前姑娘的眸光卻是點點暗沉。
葉辛夷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神色始終安適,帶著微微笑。
聽著門響,轉頭瞧著沈鉞已闊步而入,輕瞥她們一眼,輕輕笑,“看來,你們姑娘家的悄悄話,已是說完了?”
葉辛夷神態已是平和,就連方才那幾不可察的失態也是無跡可尋,而相思呢,雖然神色有些奇怪,但是適才起對葉辛夷的敵意卻是收斂了七八分……
真是奇怪!沈鉞想著,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也不知道這兩位姑娘都說了些什么。
店小二將沈鉞點的菜送了上來,滿滿當當一桌子,另還有一小壺酒。
“一品居最出名的要算這雪春釀了,既然來了,怎么也該嘗一嘗。”沈鉞說著,已是將那壺酒掀開一道口子,拿到葉辛夷鼻下一晃,沁人心脾的酒香便是飄了出來,直入鼻端,勾起了葉辛夷腹中酒蟲攢動,一雙靈澈的杏眼都閃閃發亮起來。
沈鉞將那酒壺收回,好笑地看著姑娘一雙亮燦燦的眼睛直勾勾地跟著他手里的酒壺轉,就差沒有直接動手搶了。這么一個外表看著溫軟甜美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居然會是個酒鬼?
一邊快手快腳地先斟了一杯遞給她,沈鉞一邊叮囑道,“這酒是香醇,可后勁也極大,是以,只此一壺,不能貪杯多飲,否則一會兒受罪的還是自己。”
葉辛夷很沒有骨氣地伸手將那杯酒捧了過來,哼了一聲,“我的酒量好著呢,后勁再大的酒也不怕,再說了……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忌酒這樣的事兒,分明該是你這個脾胃不好的人。”
沈鉞勾唇挑眉,扣住那只酒壺,“就這一壺,你喝是不喝吧?”
葉辛夷那個氣悶啊,尤其是那杯中酒香愈濃,她心里便愈是憋悶。
仰頭將那杯酒飲下,卻在唇中咕嘟了好幾下,這才慢吞吞咽了下去,雙眸微微亮著,瞪向沈鉞,哼了一聲,“今日你做東,你說了算。不過……你脾胃不好,可不能喝酒,這壺酒,我和相思姑娘分。”
沈鉞忍俊不禁,“我聽大夫的。”
葉辛夷這才滿意了,將手里空著的酒杯往他跟前一遞。
沈大人這會兒很是上道,乖乖提壺給斟滿,才又斟了一杯遞給相思。
卻撞見了邊上相思奇異的目光,他恍若不知,招呼她們吃菜。
三人一桌菜一壺酒,葉辛夷不時向相思敬酒,卻因著那壺酒終究有數,所以她很是珍惜,并未如最開始那一杯般一口飲盡,而是改成了小口小口地啜飲。
相思心潮卻還是翻涌得厲害,認識這么多年,她竟從不知沈大人脾胃不佳,更從來不知道,沈大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何況,那姑娘也跟她想象當中的,很不一樣。
相思有些心煩意亂,拿起竹箸夾菜,面前一盤松鼠桂魚,正正好就放在她跟前,還是方才沈鉞特意交代了店小二擺在她面前的。
相思心里微微泛了喜,他還記得她喜歡吃甜,還有吃魚。
相思目下微微一閃,笑著對葉辛夷道,“葉姑娘,這道松鼠桂魚是我最喜歡的,嘗了一下還不錯,葉姑娘也嘗嘗。”
“不用了,我不吃魚。”
“她不喜歡吃甜也不喜歡吃魚。”
兩道嗓音,幾乎不分先后地響起。
言罷,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俱是攢眉。
葉辛夷先回過眼,補充道,“小時候吃魚卡住過喉嚨,之后便不怎么吃魚了。相思姑娘喜歡吃,便請自便。”
“這松鼠桂魚是一品居的招牌菜,還好相思喜歡。”在姑娘家吃過幾回飯,足以讓北鎮撫司出身的沈大人見微知著,勉強瞧出了姑娘的飲食喜好。
相思臉上的笑容卻有些發僵,目光轉而望向已經撤到了一旁的糕點。
難怪了……一品居的糕點出名,可今日這桌上的,卻多是咸香味的,反倒是甜的沒有。
相思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方才還覺得可口的松鼠桂魚突然便變得難以下咽起來。
她有些意興闌珊地用竹箸撥弄著碗里的飯菜,動作卻是驀然一頓,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黯光。
喜歡喝酒,討厭去珠黃的味道,不喜吃甜,不喜吃魚,她剛才說什么來著……小的時候被魚刺卡過喉嚨,所以,后來便怕吃魚了?
相思抬起眼,目光閃閃望著對面一邊小口啜飲著杯中酒,一邊被沈鉞招呼著吃飯吃菜的姑娘,目光復雜,心里更是復雜,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兒?
也不知是今日的菜確實合她的胃口,還是有美酒相伴的緣故,今日姑娘吃的很是歡欣滿足,沈鉞望著,便也不由得笑。
果然還是該常帶她出來吃的,她在家總是做飯,聽說,做飯的人因為在灶間吸多了油煙,等到飯時,反倒不怎么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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