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深吸了一口氣,“老大.....失蹤了。”
葉辛夷說不出這一刻,心該落,還是該沉。早有過不好的預想,可真證實了,卻才發現,原來心底,還是存著一絲希冀。可是吧,這結果,又比想象當中要好了些,是以,又該松上一口氣。總之,真是奇怪的矛盾,與糾結。
“老大雖出門在外,但我們一直有聯絡。這是他送給我的最后一封信。”書生從袖袋中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了葉辛夷。
葉辛夷并未見過沈鉞的字跡,沒想到,卻是鐵畫銀鉤,一手魏碑,居然寫得甚是好看。
只葉辛夷瞄了一眼,卻顧不得再去欣賞那手魏碑,或是奇怪沈鉞不是說,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還曾做過小乞丐嗎?那他又如何會識字,還寫得這樣一手好字?
不過,沈鉞身上的未解之謎還多著,她現在也顧不得這么許多。
既然書生將信給了她,她也不會矯情不看,略一沉吟,便是將信拆開,很快閱看了一遍,眉心卻是不由緊攢。
信中字跡略顯潦草,可以看出乃是倉促中寫就。信中所說,乃是漢王果真屯糧養兵,存了反心,已是必然。這些都是他私下探知,自從他們入了漢中,漢王一直待他們禮遇有加,且已應下,稍作休整便會與他們一道返京,向陛下陳情。可是,私底下,漢王府卻是異動不斷。他們周遭亦是耳目眾多,他恐會生亂。
寥寥數言,卻可見驚心動魄。
“之后,他便再沒有消息傳回。而我私底下向老大在錦衣衛的親信打探了,如今,他們那里也是全然斷了聯系,派出的信鷹子一去不返。漢中,必然已是生變,老大他們,也是生死不知。”
“你不是說了,他早料到此行會有兇險,不會毫無準備,也許早就備有后手嗎?”
“可我.....并不知他所謂的后手是什么。只是,我相信,老大絕非會輕易殞命之人,是以,葉姑娘也莫要擔心,且安心等著便是。”
除了等,他們還能做什么呢?
葉辛夷沉靜著面容站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氣,才舉步往外走。她也不知自己來這一趟,究竟為了什么。
只是,來了這一趟之后,再回家,她再沒了前兩日魂不守舍般的模樣,只是如常地準備著過年的事宜。
小年過,大年將至,人人忙著過年。
年味兒,將一些隱隱硝煙的味道遮蔽了,很多人嗅不到,有些人嗅到了,卻故作不知,粉飾太平。有些人,卻還抱持著僥幸的心理,說不太平,大名也不太平好些年了,不是一直都只是小打小鬧嗎?這回,定然也是一樣。
何況,這都快過年了啊!年節時,什么都要放放的。
這是大名,乃至漢人傳承了千年,已刻進了骨子里的禮儀。
臘月二十七,一封撥亂反正,懲治昏君,還大名清明的討伐檄文便是傳至了京城。
雖然尚未正面交鋒,可漢王卻已整軍,并已正式扯起了軍旗,調動了自己屯養的私兵——反了。
乾和帝大怒,幾道圣旨連下,西北一帶,開始頻繁調動兵馬,定要將漢王打趴下。
這個年,卻必然過得全然失味,因為,這年一過,怕又是要打仗了。
哪怕是平民百姓,也都緊了心,往年年節時的熱鬧歡囂,任是牽強了許多。
除夕夜,下了一整宿的雪,清早推門而望,滿眼瓊玉。
按著往年的習慣,葉家人都換了一身新衣。只是往年,葉家姐妹倆的新衣,都是賀柳枝做的,今年,換成了自己做。
用過早飯,葉仕安仍然給幾個孩子一人發了用紅紙包起來的壓歲錢,隨著孩子們長大,家里境況好轉,這壓歲錢的分量也變了,銅錢從少,到多,如今更是干脆換成了銀子。
老鐵也如常給了壓歲錢,然后兩個老的便催著他們出門去玩兒。
姐弟仨出得門來,立在自家鋪子門口,卻是不由得都嘆了一聲,對望一眼,卻都轉頭望向了隔壁院子的方向。
往年過年,他們也就去串串門兒,陳家、賀家都是必去的地方,然后又拉著陳磊子、賀柳枝還有賀寶生他們一道,四處瘋玩兒去。
可是今年……
葉辛夷轉頭見弟妹臉上都是黯然,忙打迭起精神,“你們想去哪兒玩兒?要不,咱們往前門大街上看雜耍去?看完了,我請你們吃董記餛飩?或者,咱們往酒樓去吃?回頭,給爹和師父他們帶好酒好菜回來?”
雖然明知阿姐是刻意要哄他們高興呢,但葉川柏和葉菘藍都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
“不如去普濟寺吧!大年初一的時候,普濟寺里香客眾多,很是熱鬧,雖然上不得頭柱香,可去轉轉卻也不錯。”
對面轉角處,陡然響起一聲笑嗓。
葉辛夷驀然扭頭望了過去,瞧見了一身藏藍色常服,微微笑著,從那滿眼瓊玉中踱出的人,心里霎時平和。
身側,小姑娘歡喜地叫了起來,“沈大人回來了?”說著,還特意望了阿姐一眼,這下,阿姐可能放心了?
沈鉞已走到葉辛夷跟前站定,微微笑著,應小姑娘的話,“嗯。回來了!”可一雙眼,卻凝在姑娘面上,靜若夜,深似海,里面有些東西翻覆涌動,好似就要潰堤而出。
“大人方才說,去普濟寺?”
葉川柏看不過,皺眉咳咳了兩聲,葉菘藍瞄了哥哥一眼,忙很是乖覺地岔開了話題。
沈鉞聽著咳聲,瞥見少年滿含警告瞪著他的眼,還算自覺,略略收斂了放肆的眸光,半垂下眼道,“是啊!普濟寺每年年初一都會設素齋。后山的紅梅怕是也開了,倒是可以一觀。還有不少人,往那棵千年老梅下去許愿,聽說,很是靈驗。而且,山腳下也有集市,就跟廟會時一般,很是熱鬧。若是沒有去處,倒是不妨去逛逛。”
葉菘藍聽得有些心動,不由轉頭望向葉辛夷,“阿姐?”
葉辛夷半垂下眼,“想去,便去吧!”
葉菘藍到底還是孩子,立刻歡喜起來,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便是拽了葉川柏在前帶路,而葉辛夷和沈鉞卻是自然而然落在了后頭。
“沈大人幾時回的?”葉辛夷和沈鉞亦是邁步跟了上去,皆是不疾不徐的步子。
與臘月初十分別時,他清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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