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庖房里的油燈一直亮到深夜。
直到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
庖房里的油燈才熄了。
翌日晨起,就稍有些遲了。
沈氏正在院里做繡活。
她自回了這個家,陳氏就體恤她,免了她的活計,她閑來無事,就想著重拾了這技藝,也好給家中添個進項。
因而每日里也是做的很勤快。
元令辰出來,和她說了些話。
正要出門,就見陳氏自外面進來,面色發沉,倒像是在外頭受了氣。
沈氏有些擔憂地放下手中的繡品:“娘,您怎么了?”
陳氏擺擺手,也不想說那些糟心事出來給家里人添堵,隨意含糊了幾句就進屋了。
進屋前,腳步一頓,還是忍不住對著沈氏道:“這些日子,好生在家養胎,少往外去。”
外面那些話,她其實是不信的,家里雖然接連出事,但個中緣由,她心里清楚得很。
又怎會將那些話放在心里?
可她也怕沈氏心思簡單,聽了某些不著調的話,心里憋著不痛快,因而叫她呆在家里,別往外去。
沈氏不明所以,元令辰倒是若有所思。
王秀麗小產后消停了幾日,聽聞昨日里已是出了門。
她原就防著她生事。
方才一見陳氏進門的表情,她心里就已有了些數。
再聽到系統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叨叨聲,很快就將前因后果串聯了起來。
從昨日起,族中就開始有了傳言。
先是有人說,自沈氏母女回了家,他們家里就接連出事,先是元寶珠落水,再是元令覃被野獸咬傷送了命。
便是原先好端端的呂氏,都在一夜間重病纏身。
一出接著一出,怕不是沈氏那肚子里的是個克親的孽種。
否則,好端端的,怎會生了那么些事出來?
這話一出,自是有人附和。
再有人一聯想王秀麗也小產的事,就更是篤定那孩子不干凈。
一傳十十傳百,都傳得有鼻子有眼。
陳氏一早出門,自有那好事的將話傳到她的耳邊。
這一傳卻差點將陳氏氣得七竅生煙,指著傳話人的鼻子破口就罵。
罵她們喪了良心,往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潑臟水。
又指著天罵她們遲早有一天要遭報應。
傳話那人原先自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被陳氏這么一罵,也就訕訕地走了。
但轉過身又說了陳氏不少的壞話。
這些陳氏自是不知道,可系統閑來無事,卻將這事的前因后果看得真真切切。
這話原本它就要找機會和元令辰說的,可還沒開口,就已經見了陳氏回來。
元令辰聽完系統的話,面上還算平靜。
她早算到王秀麗會抓住這件事做文章。
潑臟水給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也是王秀麗會做出來的事,因而不覺得驚訝。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有被王秀麗的手段惡心到了。
這盆臟水若是被潑實,那她那個未出世的弟妹,終其一生都要背上一個克親的名聲。
在族中會被人人厭棄,孤立無援。
系統見她不說話,便以為她是被氣得狠了,也不由得怒罵道:“這些人也太碎嘴了,別人家的事讓他們管那么寬。還有那個女人,心腸太過歹毒了……”
元令辰仍是不說話,那些碎嘴的人自也是該得些教訓,她想的是,王秀麗那邊的藥是不是下輕了?
她也許該給她加點料才行。
元令辰拿了東西,和沈氏交待了一聲。
系統又跳了出來。
“宿主,這些天那山上的藥都要被你采盡了,系統包裹也已經滿了,你還要采什么藥?”
在系統喋喋不休的嘮叨聲中,元令辰出了門。
禾山早在她拿筐的時候,就已一溜煙進了筐里,乖乖坐好了。
一路上,迎面遇上族人倒還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的,元令辰也跟沒事人一樣叫著人,可族人們略含深意的目光還是被她看在眼里。
這樣一路上了山,到了一處經常歇腳的山洞里。
并沒有系統以為的那樣去采藥。
系統說得沒錯,這些日子,她天天泡在山上,除了找到一些給沈氏保胎的藥,另有一些整人的藥,昨日里都被她配成了各式的藥丸藥粉。
還有一些零散的,配不成成藥的,就放在系統包裹里,以備他用。
至于給沈氏的藥,她都拿了出來,就放在家里,可以隨時取用。
此時上山,的確已沒有什么可采的藥了。
這座山也不是百寶山,不可能什么藥材都能長,有些藥材收取的時令也沒有到,如今她能做的,只能等待下一批能采摘的藥材出來。
元令辰在山洞深處找到了一個水潭,自系統包裹里拿了幾件臟衣服。
系統這才想起,這位宿主是個愛干凈的,一找到機會就要洗漱一番。
可是這幾件衣服是原先那個家順出來的,穿在里面倒沒人看到,若是在外面洗了晾了,難保不會讓人生疑。
元令辰洗好衣服,升起了一堆火,將衣服慢慢烤干。
此時的元錦寧家里卻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事卻要從昨日元令辰制的藥說起。
那藥其實是一種毀人容貌的藥。
中了藥之后,起初只是頭皮發癢,然后就要開始掉頭發,這時候若是不入水,頭發還掉的慢些,可講究一些的人,察覺到頭皮癢了,第一反應,自是該洗一洗了。
這一洗,頭發反倒掉的更快,甚至還會生出巨瘡來。
再過幾日,巨瘡一破,膿水流出,哪怕再是花容月貌,也是人見人厭了。
此時,中了藥的人一定會想到去求醫,而這藥最毒的地方就在這里。
這種癥狀極易誤診,一旦藥用不對,連皮膚都要開始潰爛。
哪怕找對了藥,那也是一種絕人子嗣的藥。
吃下解藥就永遠絕了生子的希望,可原先掉的頭發也回不來了,瘡疤也除不掉。
永遠就是這么一副人見人嫌的樣子。
前世的宮里,中過這種藥的人,余生都不敢再照鏡子。
有那狠毒一點的,還會將那人綁起來,再在她面前放一面巨大的鏡子,強迫人一日一日地對著自己可怖的面容。
直至人心死如灰。
這一些王秀麗哪里會知道?
她晨起時只是覺得頭皮微微有些癢,只以為是頭上臟了。
便一早燒了水,打算好好洗一洗。
自是被陰氏陰陽怪氣好一頓嘲諷。
王秀麗心里不痛快,又不得不討好她。
只因她進門多年,至今只生了兩個女兒,陰氏對她自是不滿。
可她是慣會哄人的,哪怕陰氏再不痛快,她都能將人哄熨帖了。
加上她容色不俗,早將元璨之拿捏住了,陰氏素來偏疼元璨之,愛屋及烏,也不會對她有太多苛責。
這一日也是如此,王秀麗三言兩語一哄,陰氏就松了口。
王秀麗萬萬想不到的是,她這頭不洗還好,一入了水,頭皮就更加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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