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何氏跟著兩個妯娌進了裝織錦機的屋子里,門外便是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族人,而她們因著是自己人,還能進了屋里看。
這般親眼看著織機搭建起來,心里也是羨慕得緊。
“我們何時也能擁有這樣一架織機啊……”
何氏回頭,見著張口說話的施氏,回道:“我們哪能有這樣的運道?”
另一邊張氏也接口:“除非我們也能得了貴人的青眼……”
“你若是想著這個,倒不如好生將家中香蕈種出來,那倒還有幾分可能。”
何氏這話一出,施氏便不說話了,他們五房人,除了五房本就是跟著他們爹娘過的,二房被逐了出去,剩下的三房,也就他們沒有選擇買菌種。
這些日子,族中也有些閑言碎語,說好話壞話的都有,也有傳到她耳中的。
她心里也是挺沒滋味的,不免開始后悔。
何氏察覺出她的心思,也覺得自己那話過于直接了,便寬慰道:“你也不用急,左右不過是一年功夫,待積攢了經驗,再自家去種,還更穩妥些。”
施氏一聽,心中好受了些,只還是免不了嘆氣。
當初她那當家人找他們大哥商量之后,本也是打算買菌種的,卻被她硬生生攪了。
這回若是別家沒種成倒還好說,若是別家都種成了,到時她少不得要得了幾句埋怨。
正當憂心時,陳氏過來了。
何氏已先反應了過來:“娘,您來了?”
施氏和張氏也不由得站直了,此時她們本應在庖房的,卻來了這里躲懶,還被自家婆母抓了個正著,不免有些心虛。
雖說庖房里的飯食都已好了,可籠餅還沒上鍋,此時離著午食已不遠了,若被陳氏發現,少不得要數落幾句。
陳氏也沒心思去計較這些,只對何氏道:“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何氏覺得莫名,只瞧著自家婆母的神色,猜到并非是壞事,趕忙跟著陳氏出去了。
施氏和張氏也不敢久留,都往庖房去了。
陳氏帶著何氏進了后院,避開了人,才道:“禹兒的親事,你可有了打算?”
“原先因著家中境況,一直沒有進展,可這兩日,我們族中種香蕈的事傳了出去,倒有幾個上門探聽消息的。”
“說的是哪幾家?”
何氏不知婆母為何突然關心起這個,但看著陳氏神色,也知她不是生氣。
便一一說了。
陳氏想了想:“我這里倒也有一個,就不知你中不中意了。”
“娘看中的人,我自是中意的。”
這話雖有奉承的意思,但多少是她心里的想法。
何氏清楚她婆母的為人,若不是那人真的好,她是不會輕易張這個口的。
而且姜畢竟是老的辣,她婆母看中的人,總歸比她看的要靠譜些。
“孫家莊孫老二的長女,你覺得如何?”
何氏一時沒有說話,倒并非不滿,而是那個孩子她也有所耳聞,要論人自是極好的,可那對爹娘卻不是好相與的,她雖是不懼他們,但那等麻煩,也不大想沾染上身。
還有最要緊的一點,那才是她心中最顧慮的。
“娘,他家要的禮金我們出不起啊。”
“禮金我倒能給你出,可她進了門卻需給我家做五年活……”
陳氏可不想讓另兩個兒媳誤以為誰家娶兒媳都會由她出了銀錢,若真是那樣,不得亂了套?
“我也實話與你說,我是看中了她手腳麻利,能給我家搭上手,若是換一個,我可不出那個禮金的。”
“那是自然的。”
何氏心里思忖了一會兒,想著若是換了別個,是需自家出銀錢的,自家如今這樣的狀況,也拿不出多余的銀錢。
那香蕈也不知是否真能種出來,若萬一種失敗了。
那幾年之內,他們只能顧著還債,長子的婚事就要徹底耽擱下來。
若是那家的,雖是往后多了麻煩,只進了他們元家的門,便是元家的人,她做婆母的,也不是那等好欺的,若有人敢來她家作妖,她同樣能將人趕出去。
而且何氏也聽出了她婆母的意思,此時她若是點頭,是立時就能將事定下了的。
這是明擺著的好處,她若不應就對不起婆母那番心意了。
“我都聽娘的,娘說如何就如何。”
陳氏這才滿意地笑了:“那我明日便尋了冰人來,將這事給定下來。”
何氏大喜過望:“那我家中可要準備些什么?”
她是想到這婚事能很快定下來,卻想不到她婆母會那樣急,但對她而言,這親事自是定的越快越好,恨不得馬上就將人娶進門才好。
“你家中暫也不用準備什么,只等著冰人的消息吧,此事能不能成還說不準呢。”
何氏這才冷靜下來:“娘說的是,是我著急了。”
“行了,馬上要開席了,你先去忙吧,有了消息我再與你說。”
“哎。”
何氏一臉笑意地回了庖房,兩個妯娌見了,自是好奇:“大嫂遇上什么好事了,這般高興?”
“娘說她看中了一個女郎,要給禹兒相看相看……”
她也知道,這事遲早會被她兩個妯娌知道,此時瞞了一時,到日后她們知道了,怕還要說她藏著掖著不痛快,倒不如如實說了。
施氏頗有些好奇:“大嫂,是誰家的女郎啊?”
“這事倒不好說,八字沒一撇,若萬一不成,還誤了人家名聲。”
施氏一聽,也覺有理,倒沒追問。
此時鍋里的籠餅已是好了,張氏自灶里退了火,吸了吸鼻子道:“這籠餅也不知如何做的,怎的這樣香?”
“白面做的東西如何能不香,不僅香還松軟呢,我即便是在縣城,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籠餅。”
何氏的話讓另兩個深以為然地點頭:“縣城的籠餅我也見過,沒有這樣白的,也沒有這樣松軟……”
“說不得就是自京城來的,想來錢朝奉人緣那樣廣,連種香蕈的法子都能弄到手,弄些籠餅又算得什么?”
種香蕈那樣的法子,原先誰家琢磨出來過?便是元勵之,也是琢磨了許多年只得了一場空,個中艱難他們都看在眼里。
錢朝奉弄到這樣的法子,足可見神通廣大,這樣想來,弄些與眾不同的籠餅更是易如反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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