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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凝眸-第六十二章 看朱成碧
更新時間:2020-03-09  作者: 希憲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半生凝眸 | 希憲 | 希憲 | 半生凝眸 
正文如下:
趙睿更是心頭不悅,“你就那么不待見我?恨不得永遠被鎖在合璧宮里。”

“鎖?妾以為不是鎖,反倒是解脫了。”

“我還沒看見過在誰被關著,還渾然未知。你有怨恨就直說吧,我不求你寬宥,你別憋在心里就行。”

菀昭輕輕挑娥眉,“從你錯殺了我哥哥那天起,就再無糾葛了。”

趙睿笑道:“他不忠我,我便除之而后快。”

他的雙目放出陰冷的寒光,陰鷙又歹毒。

菀昭幽幽一笑,“是啊。順昌逆亡,你不是從來都這樣嗎?早死的澤王、廢為庶人的燕王、茍延殘喘的魏王,都是你的手下敗將。”

“是,沒錯。”他撫摸著她的手,“但那是為了坐穩江山,不得已而為之。”

她咬著發白的唇,“你只是為了一己私欲罷了。”

“對啊,我只想坐個安享榮華的皇帝。在你面前,我如何掩飾都沒用,不如實話實說,讓你明白。”

菀昭淡淡地說:“我和你已經沒話說了。”

趙睿露出一點微笑,“不,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清楚。”

“我們?從我喪子那天起,就再也不是我們了。”

一年前,她正在等孩子降生的時候,聽聞了韓禎下獄的消息,緊接著各方滿懷惡意風聲都傳進了她的耳朵里。驚慌下,她倒在了園里。那是個八個月的男孩兒,沒看到他的模樣,就被人送走了。

“朕已把當日散布消息的人都處置了,沒人再敢說這個。”

“你不知道,他們說些什么。或是廢后,或是處死,眾說紛紜,我不得不相信他們。”菀昭平淡地說。

他慍怒道:“旁人怎么說都是虛的,只有朕說的才是實的。”

“從我懷孕之時,就不斷有謠言侵襲,那時候陛下在哪啊?憂懼成疾病也是在所難免的。我頭個孩子,是在死后你才想起來取名的吧。第二個更是,你連看都沒敢看他一眼。那還是個已經八個月的男胎呢。”菀昭無力地說著。

他緊握著她的手,試圖把手心的溫度,傳到她心里。

“是我錯了。”

“你是孩子的父親,無論怎樣,我都會原諒你的。”菀昭輕輕說道。

“是看在孩子面上,但其實我不值得你寬恕吧。”

菀昭垂眸,“是。但我自知沒幾天好活了,不想帶著怨恨到地府去見孩子們。”她的淚順著面靨流了下來,趙睿愛憐的擦去了。

他溫柔地說:“昭兒,雖我回長安吧。宮里不能沒有你,快回去吧。”

“想拿我去制衡蕭氏,還是彈壓其他的妃嬪啊?”

“不,蕭氏不過是妾,沒有做母儀天下的命,生得孩子更不會是天子。”

她抽出手,含淚道:“您倒是坦白,所以才想讓她的兒子充我的兒子,等我一死,一切就名正言順了。”

趙睿面露難堪,卻什么都不說。

“這個整人情我已經賣給你了,你還想要什么?你捫心自問,我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恭恭敬敬地孝敬你,照顧你的起居,看管你的飲食,甚至你的妻妾,你的子女,我哪一樣不是做好了讓你舒心?又哪里對不起你了?我的家族,我的親人,哪里惹你怨恨了?你說,你快說。”菀昭氣得咳了數聲,手上死死攥著帕子。

趙睿說:“走到這種地步,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試圖握著她的手。帕子散開,上面漬著刺眼的紅痕。“啊!是血。”

“我已經命不久矣了,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了。不如在這里安靜地死去吧。”

只有平民百姓才稱離世為死,她是皇后,本該稱崩。

“回去我讓所有太醫給你診治,別諱疾忌醫,損傷了自己的身子。”

菀昭冷笑道:“怕是我回去,沒幾天就被太醫治死了。”

“說的什么話?”

“您叫太醫給我醫治,卻越治越病,圣上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說這些。”

趙睿驚詫道:“怎么會?”

“你若不信,大可去瞧瞧醫案,本來我的心痛之癥已無大礙,讓您派去的太醫看后,這病一日重似一日了。我小產后,竟瀝瀝淅淅的成了血崩。你說,我又如何信得過你?”

他許是痛心疾首,“你是我最信的人。我不會害你。”又問道:“是哪個看的?膽敢謀害皇后,朕要夷滅他三族。”

“都到這時候了,說什么都沒用了。況且,你不去問問你的心頭肉?我怕你心疼,還是不說了。”她哂笑道。

趙睿蹙眉埋怨:“你!”

“如今我和你是生人見生面,兩不牽扯就行。”

“生人,你連句我們都不說了。一點都不念著舊情。”他逼著她,“跟我回長安吧,你終究還是當朝皇后,你的孩子還是親封的太子。”

“沒必要了,沒必要了。有多少個太子,也架不住無休止的明爭暗斗。我更不想他們知道有你這個殘害親族的父親。”菀昭忍住淚,下狠心說。

他緊緊按住她的手臂,“若朕勒令你回京呢?朕是皇帝,是君父,誰都不能背棄朕。”

“您真會說笑啊,明明是您先背棄賤妾的。妾欠你的,拿命還就是了。”忽地“啪”了聲,菀昭狠狠打了他一耳光,“這下后,兩清了。以前什么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全灰飛煙滅了。今生我命薄遇見了你,現在只奢望來世和你再無糾葛。”

巴掌落到他臉上,令他怔了又怔。“昭兒。”

趙睿并沒生氣,“我欠你的,還不起。你在洛陽好好養病吧。我不會再擾你了。”

菀昭淡淡地說:“快走吧,好聚好散。”

“你當朕是無情無義的人嗎?”

“是啊,您就是無情無義的君上啊。您不是常常說自己是孤家寡人嗎?時不時在夜里驚醒,還喚著那些被你坑害過的人的名字。那些我都記著呢。”

“我的心聲只對你一人吐露過。我以為只有你懂我。”

“妾是很懂您,您想的東西、記掛的人、喜好的、愛吃的,我都清楚記著。甚至包括你愛的蕭貴妃,她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太后說我庸碌無能,可哪件事能瞞得了我,我心如明鏡似的,只是不想說罷了。”

趙睿臉色變了許多,“賢妻美妾,我分的清楚。”

“您是清楚,清楚只有家世顯赫的女子才襯的上您,所以才挑中了有個高貴娘家的我。而我又是什么呢?一個可有可無、需要依附丈夫才能活的女人罷了。”

趙睿這時候還爭辯道:“若你不是呢?這么多年下來,沒有愛情,還有親情呢。你這么不管不顧的拋下我去了,把你的家人放哪了?”

“家人?我早就沒了家人了。我的親人都去了,隨他們而去就是了。”菀昭猛咳了幾聲。

“你別動氣,都是我的不是,你要怨,就怨我一個吧。”

“五六年了,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我還記得你剛進宮時,是個嬌俏的丫頭。喜歡跟我在書院里畫畫,我教你筆法,一筆一筆下來,畫就成了。你天分好,一年半載的就出挑了。我看著你在午后畫畫,那個景象多祥和啊。那時我想有日也能在那樣的情景下,看著兒女讀書畫畫。終究是我不惜當年的情分。”

“從我當年頭一眼看見蕭氏時,就知道我們早晚會各過各的。等上一夜再一夜,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有那樣的容貌,有那樣的才德,又比我會疼人,莫說我,周氏也不及她半分。”

他蹲下,說:“不瞞你說,我正是戀上她的容顏和嬌媚,但是個男人不都愛這個嗎?你又何苦為這個痛心?成日里偷潸,不是哭就是等,整夜整夜的不吝惜自己個的身體。”

“我等了你一日又一日,我等累了。”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甚至一點點表情都沒有。

趙睿急了,“我在這,我在這,不用你等。”

“你想什么?你左不過是心疼我快死了。我用不著你心疼,你快走吧。再待在洛陽,太后保不齊會責罰你的貴妃。”

“嗯?”

趙睿和母親王太后不甚親密,不過是皮毛上的母子情分。

菀昭臉上浮現微笑,“她不待見你的六宮,若她照顧不周了,太后會責罵她的。”

“侍奉太后是她的本分,照顧不周是她的罪過。”

“那她待你的皇后可不如對皇帝你殷勤,侍奉主母也是她的本分,你怎么不去說呢?你就是被她的百媚千嬌迷了心智。至于我這,你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無論我的孩子怎么樣,都不如你那貴妃的子嗣。所以他們去了也好,與其跟我受著你的白眼,還不如死了干凈。”菀昭又哽噎地說:“只有死了你才知道疼。”

菀昭的眼淚滴落下了,他卻不敢再為她拭淚了。

“難怪起初你愛笑、愛鬧,后來甚至連個臉面也不給我。你哪怕申辯一句,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說了又能怎么樣?我不知一次和你說過孩子如何,但你滿心撲在蕭氏身上。為了討你好,我只好強拖著這副身子,去照顧好她的孩子。那時候,您可不記得我才剛出了月子,剛生下你的嫡子。”

他心灰意冷,“我,不是個好父親,不是個好丈夫,除了會做個穩坐朝堂的天子,我也什么都沒有。”

“很快就又有新人進來了。美人如花簇擁著你,這些事都會忘得無影無蹤。別說是我,就是蕭氏,她的年華逝去后,也會被你遺忘。”

“不會。”他還存著點念頭。“我們回京,一切都會好的。”

菀昭恨道:“哼,你拿什么和我保證啊,若不是我沒幾天就死了,你左擁右抱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我們真的沒有那一天嗎?”

“沒有,也不會有。從你一次也沒看過孩子的時候,從你害死我家人的時候,我和你就不是一條道的人了。”菀昭又咳了幾口血。

“朕知道了。”

趙睿也知道自己只是口舌的徒勞罷了,就恢復往日的氣魄了。

“我對不起你。你的家人,我會撫慰他們的。至于孩子們,我不配做他們的父親,但他們是我的孩子,該有的我一樣也不會少他們的。”他深沉地嘆息了,“皇后就在合璧宮安居吧,靜心養病,朕會派最好的太醫去為你醫治。”

“陛下天恩,妾身不勝感激。”菀昭微微一笑,撲騰跪在地上。“妾照顧您多年,臨別只愿您龍體康健。”

“皇后的話,朕心領了。在洛陽養病吧,朕回京了。”

他還似帶留戀的停留了片刻,終是一聲不吭的走了。

等他走了,菀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魏羽著人把她送回殿里去了。

畫黛急切地說:“殿下,殿下,您怎么就讓圣人走了?您以后可怎么辦啊?”

“恩斷義絕了,我和陛下老死不相往來。再也,再也不會見了。”

“什么?您快去認罪吧。說不定,陛下他心軟就,就原諒您了呢。”

菀昭沉聲道:“他的心,誰能跪軟啊?就算軟了,那也不是對我。他不過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心罷了。為的是看到我死時,心里能好受點。更為的是,讓他那百般憐愛的蕭貴妃能順順利利的登上這皇后大位啊。”

畫黛心涼了半截,“您說什么啊?”

“哼,我說什么?我今天在他心里插了根刺,日子越長,那根刺扎得越深。直到戳穿他的心,流出殷紅的血。他就知道我是如何痛心的了。”菀昭冷笑著。

“您別說了,快回寢殿吧,我去叫太醫來給您看看。”

“我還沒說完,你這是變著法把我心底事刨出來啊。‘迦南’的原料是圣人特賜給上真公主的奇楠香,而上真公主的身邊碰巧有位制香的高手,這位高手,就是前日一直與我有書信之交的譚若昀。趙江雪,你是何居心啊?”

“沒良心的畜生,是人家譚姑娘把你請來的。”趙江雪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屏風隱約透著個身影,裴緒霎時明白了什么。

“你呀,該想想怎么見她吧。”

心里已經傾慕許久,不免躁動不安,情之所鐘者,必得傾心對待。他大步走進去,里面的香撲到他臉上。便知里面的人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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