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趨于平穩，結果還算讓人放心。不過，心中煩愁的人，自困的能力可非同小可。

單間病房，黎南子安睡在床，旁邊守著的人是朱朱。

橘色小燈下，朱朱在忙于她部分能在平板電腦上完成的工作，能松懈下來忙工作是因為黎南子已經沒事了。

不過，醫院寂靜的陽臺上，那兩抹黑色身影便沒那么輕松了。萬俟汮訐靜默地看著遠方，不曾理會小楓的歉意。

通常少有生氣的人一發怒起來最為可怕。

“老板，別氣了，我還可以補救。即便他們進了警局，我還是可以——”

“然后把自己也折騰進去？”

萬俟家培養的人才，不是讓其做高手，而是做分憂解難的人。顯然，小楓缺少靈透的心思，也怪他的老板的心思不好知會。

“只要老板能舒坦，我怎樣都無所謂，哪怕是立馬去死！”

這話越說越不中意，萬俟汮訐懶得聽。

如果他要小楓不計一切后果地解決那些人，還用慢慢等他去警局錄完筆供才訓話？

“說到底，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

“老板！”

小楓有些怕，老板說這話是不是要趕他走？這些年，小楓的確很多次不如萬俟汮訐的意，他很清楚自己能留下是老板不愿適應新人。

用得順手，可是不稱心，該如何抉擇？

萬俟汮訐嘆了口氣，“我以前挑選你，是因為看你單純聽話，我喜歡話少誠懇的人。可是，你似乎除了不懂我，還不懂何事如何處理……”

這件事，即便換個同樣不懂萬俟汮訐心思的人，也該知道老板說了那樣的話后如何對那些歹徒下手。

小楓的所作所為，實在讓萬俟汮訐氣憤。

如果再有此類事情，萬俟汮訐是否需要親自出馬？如若是，那還留他做什么？

“老板，我錯了！”

“我不需要道歉！”

小楓腿都軟了，一下子跪了下來，忍著哭聲直掉淚。倒不是因為被萬俟汮訐遺棄會如何，他不想從高處墜下。

當初，從眾多人中被少爺欽點是何其光榮無限？若是因為一件小事被遣退，不說別人的目光了，小楓自己都難以面對自己的內心。

“老板，我真的知道錯了！”

小楓捏緊了拳頭，害怕的同時想起了選拔的血腥和難堪，心態突然變了。

“我知道，讓老板如此生氣的人不該留，是我放錯了側重點，下次絕不會了！”

總算說對了一點，萬俟汮訐一時沒有下決定。

小楓抬頭看了看，忍著淚補充了句：“凡是讓老板生氣或者擋路的，我都不會心軟；凡是有心覬覦黎小姐的，我都不會留情。老板，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提及黎南子，這方才說到了重點。

正是因為黎南子，萬俟汮訐才會那樣在乎。

以前，即便是某商業對手用了極為卑鄙的手段使得萬俟產業虧損、名聲大跌，他都不會生氣，更不會出手。因而，小楓習慣了老板的溫柔和寬容，自然不會在這次事件中極快地反應，但是領悟還是頗多。

“起來吧！”

話音一落，萬俟汮訐轉身離開了，萬事萬物似歸于寧靜。

小楓呆愣了一下，隨即將腦袋重重磕在地面，激動的淚水淌了滿臉。“謝老板，小楓一定改錯！”

噠噠——

輕巧的鍵盤聲，偶爾才會響一兩下，朱朱為了黎南子的休息盡可能減小了音量。

萬俟汮訐悄無聲息地進來，對朱朱的作為不甚滿意，讓她停了工作。

“跟我出來！”

朱朱只能照做，她覺得這boss的氣壓格外沉重。幾個小時前，她奔赴醫院，想問問黎南子的情況，boss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那臉、那眼神還有些嚇人。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boss，朱朱不敢臆測，便沒有多想。

“今晚你要在這守著嗎？”

朱朱點了點頭，她是黎南子唯一信得過的朋友，在醫院守著沒錯吧？即便boss想留守，也不能讓給他吧？

一是上下級關系，一是不方便、不適應。

“那你不要工作了！”萬俟汮訐看了朱朱一眼，“我會讓你上司減輕你的工作量，現在做的活都給別人吧！”

“不好吧？”

萬俟汮訐沒給拒絕的機會，說了句“她醒了叫我”就走了，現在的氣場和言行才真正像大boss。

朱朱站在門口，目送萬俟汮訐遠去，心里一愣一愣的。她怎么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呢？

“罷了，沒事，過了這幾天就該沒事了！”

新聞可不分白天黑夜和早晚，及時更新才是王道。朱朱也在關注，她很想搞清楚那些罪犯的底細。

講真，朱朱特別想去暴打那些人一頓，如果警察允許的話。

“咳咳……”

正在看新聞，突然聽見黎南子咳嗽，朱朱趕緊去探望。發現黎南子睜開了眼睛，朱朱十分欣喜，開了床邊的暖燈。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黎南子緩了很久，揉了揉呆笨的腦袋，慢慢回想之前的事，卻只能想到自己在驚嚇之余喜遇萬俟汮訐……

“這是醫院嗎？”

“是，你沒事了。罪犯也都抓到了，放心！”

腦海的記憶慢慢涌來，一會兒是這，一會兒是那，黎南子有些頭疼。越是在乎得緊的，越是占據最多……

“嵐木居！”黎南子怔了怔，臉色大變。“幾點了？我要回家！”

朱朱有些好奇，扶穩黎南子，不讓她亂動。

“不要急，就在這休養著。如果你擔心圈圈，我幫你去喂就好了！現在都快凌晨了，別下床！”

“凌晨？”黎南子皺了皺眉。

這么久了，齊川會怎么想？

“是啊，你快睡吧！才折騰一番，你這小身板哪受得住？快睡快睡，我守著你啊，沒事的！”

黎南子呆呆地看著朱朱，欲言又止，她好想告訴朱朱自己還有一件緊急的事。

有關齊川，全比自己重要。

“我睡夠了，而且我沒什么感覺，我還是回去睡吧！”

朱朱不解，按說遭遇此事的人都該安靜躺著休養、緩神，黎南子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些歹人驚嚇到了？

“你是不是很不安穩？”

“嗯！”

“我就說嘛！”朱朱嘆了口氣，決定還是要說出真相來安撫黎南子。“你別怕，那些人都被抓了，具體情況我都可以告訴你……”

警方以最快時間查明，燒烤店下藥事件是兩個團伙所為，不隸屬、無溝通，恰巧同時間地點選中了同一人。

因為下藥方式、藥劑種類不同，黎南子又喝了些啤酒，這才引起了一些反應。經過救治，現在已經無礙，醫生說休息一段時間即可。

調查得知，那四人團伙是外地遷入北秦的小團伙，僅有的四人全部抓捕。他們的目的是劫財劫色，因為手法老道、對象獨特，以前未被發現。

受害者昏迷之后，通常在在林區或草地醒來，毫無記憶，礙于證據少、內心羞澀，少有人報警，因而未能引起警方注意。

這一回，倒是解決了一個大禍害。

“那還有一個團伙呢？”

“另一個啊，那就有點來頭了！”

朱朱說著說著露出愧意，“我很后悔帶你去那里吃燒烤，那家店不正經。那個團伙不是下藥而是投毒，劑量很大，目的是取年輕的器官去做地下交易，受害人被帶走后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秦都第一烤跟他們有交易，那里每天那么多人去吃也不僅僅是因為味道，顧客里一半都是社會人，大多是團伙里的人的親朋好友……”

黎南子愣了愣，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后怕，她當時怎就敢只身入了狼窩？

“那應該在那里犯了許多案了，為什么沒有被發現？”

“痕跡太輕，燒烤店內部有特殊通道，監控又是虛設，那老板還有點靠山……”

朱朱發現黎南子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說些好的。“燒烤店現在已經被查封了，事情嚴重鬧得很大，一定會糾察到底，這個團伙其他勢力也都被牽扯進來了，不會有人再敢出來害人了……”

黎南子嘆了口氣，“我這運氣真是……罷了，沒事，我還算為民除害了呢！”

這件事既然鬧得很大，那她告訴齊川這是她沒準時回家的理由，他一定會諒解吧？可黎南子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她不想讓齊川擔心。

“別這樣，你是功臣但也是受害人。自開始，你的信息都被boss掩著，沒人知道，這才算得上對你的彌補。不過，想要過去這個坎，還得你自己想開，你一定可以對吧？”

“你太小看我了，虛驚一場，我怎會想不開？”

朱朱似信非信，愣著沒說話。

黎南子沉悶了會兒，突然紅著眼睛盯著朱朱。“我要特別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

朱朱心頭一酸，把住黎南子的手。“別這樣，我特別后悔沒陪著你。要是我去了，才不會有那些事呢！”

“不發生這事，他們還藏在暗處，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害。所以，你別自責，你做得夠好了！”黎南子抱了抱朱朱，“對了，我想——”

“想見boss？”

“不，我也要感謝他，但是現在就別了……”

黎南子突然想到萬俟汮訐隨時可能來，她便得抓緊時間。“我好渴，能不能給我倒杯水……不是白開水，我想喝苦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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