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響起了雷，驚醒了夢中人，一聲聲轟隆使人沉入深淵。

方才夢到了什么？為什么這樣不安？

潛意識里，從未心安，自選擇以來就在忐忑。尤其是這幾天，白天遭遇、夜晚難眠，即便是睡著了也是噩夢。

“我竟夢到和他分開了！”

夢里，齊川被萬人包圍，他手無寸鐵卻不肯低頭。一切起因都是黎南子，是她的出現讓齊川從云端跌入低谷，也是她讓他顧及頗多且毫無還手之力。

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唯有她離開。

自然了，黎南子也這選擇了，在她心里齊川的安危、快樂高于一切。

也許是天意使然，齊川的夢境相差不遠。

他夢到心狠手辣的齊臻飛出手了，圈圈和黎南子雙雙倒在血泊之中，那場面讓人揪心至極。

若不是雷鳴大作，他定是要悲慟得死在夢里；夢里的一切都真實可感，他信以為真。

“我怎會有這樣的父親？”

凌晨四點，黎南子起床了，打開陽臺的門站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風。

被窩那么暖和，她還是頭一次主動舍棄。

外面風大雨冷，不多時就凍得她全身冰涼，手腳都僵直不能動了。

即使這樣，她絲毫不在意，仍舊追尋著城市上方烏云里的閃電，預判著下一陣雷鳴是多么震耳。

咳咳——

過于寒冷，她只穿了睡衣，幾陣風就讓她開始咳嗽、流鼻涕了。

“小黎？”

隔壁房間開了門，也是通向這個陽臺。萬俟汮訐聽到黎南子的聲音，立即出來探望，見她穿著單薄站在圍欄邊吹冷風很是心急。

黎南子側身一看，神色更加黯淡，轉過身去不理人。

萬俟汮訐快步過來，二話不說就將外套給黎南子披上，然后拉她回屋。

“外面這么冷，你要愛惜身體才是！”

“不用你管！”

“我想他要是知道你這樣，也會生氣擔憂的吧？”

黎南子輕哼一聲，將外套取下扔給萬俟汮訐，隨后快步回到她的房間。

離開、關門、拉窗簾，所有動作都很迅速。

萬俟汮訐拿著外套，柔聲笑了笑，自己都不知道內心是喜是悲。

這些天，萬俟汮訐徹底打破了自律的作息，他每天睡得晚、起得早，很多時候的凌晨他都在做事。

今天無事，他仍舊難眠，拿著古代名著在看。

回到屋子，看書的心思全沒了，他去廚房熬了姜湯。

接近六點時，萬俟汮訐接到了齊川的電話。那頭，也是精神飽滿，看來昨夜也沒睡好。

“見面？”

“是談判！”

“嗬，我為什么要跟敗者談判？”

“你是還可以做很多，但你應該清楚她只會越發厭惡你。我和你談和，我主動放棄，你給她自由！”

萬俟汮訐沉默一陣，隨后輕聲笑了笑，沒有說答不答應。

齊川忍著情緒，低聲說：“如果可以，我來你的住處，順便見她一面。”

“恐怕見她才是主要的吧？”

“最后一面，你也不寬容？”

語態至此，已經足夠謙卑了，可是萬俟汮訐并不想做個好人。

“你我和和氣氣地見面，然后再狠心傷她，難道我還能陪在她身邊？我猜到了，大少爺這是不敵老爺子，可我為什么要做那個背鍋者？”

齊臻飛讓齊川輸了底氣，而且齊川放手是必然趨勢。萬俟汮訐沒必要摻和進來，黎南子心細敏感，懷疑是他逼迫了齊川，那只會讓局面更棘手。

“可你以為我真的只有聽話這一條路嗎？”

“那你有什么談條件的資本，盡管說好了！”

齊川冷笑一聲，“我不是那么聽話的人，我所有的顧慮只關于她。目前，最穩妥的便是和你談，然后聽齊家的安排。如果你不肯，我也可以選擇冒險！”

“冒險？”

萬俟汮訐笑而不語，他知道齊川和黎南子都是奮不顧身的人，哪怕是私奔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

只是，這樣的冒險，對于黎南子這樣無權無勢的人來說太危險了。齊臻飛隨意說句話，可能會使她再難平安。

萬俟汮訐可以繼續對弈，但是不一定能把安穩牢牢拽在手心。尤其是，黎南子的安危。

談判，終究是談了。

只不過，萬俟汮訐不許齊川見黎南子，兩人約在了奇菲爾餐廳。

“相識這么久，你我博弈多次，卻還沒喝過茶、吃過飯。今天，且嘗嘗我的手藝吧！”

菜品再精致，齊川都沒有胃口。

萬俟汮訐看了看樓下的車和人，笑道：“我以為你能出來和我見面是自由了呢！看來，令尊是要你達成他的心愿才肯松手啊！”

“很好笑是不是？”齊川冷眼一瞥，“你要是有這樣的父親和家族，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這一次，我可還沒向你認輸呢！”

“隨你！”萬俟汮訐舉杯，輕聲笑笑：“不過，你放過了小黎，倒是值得感謝和慶祝！”

齊川捏著拳頭，一遍遍忍住打人的沖動，他現在可不能隨心所欲。

即便給不了黎南子相守的幸福，他也得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

待在萬俟汮訐身邊，于黎南子來說就是囚禁。

“直接點吧！”

“你說吧！”

“我跟慕容君兒訂婚，你給丫頭自由。我說的自由，至少是讓她辭職、不干擾她的生活！”

萬俟汮訐品完紅酒，放下杯子，盯著齊川生了淺笑。

本來，他還有很多招式可以讓他欣賞到更加難堪的齊川，可這一刻他覺得一切剛剛好。

“你們訂婚，并不能打消我全部顧慮啊！”

“你知道的，我和她一旦訂了婚。這婚事就基本定了，跟結婚沒什么兩樣！”

“可是，小黎若是不死心呢？”

齊川忍了忍，看向他處。“這個交給我！”

萬俟汮訐微微一笑，很快又止住了笑意。他知道，齊川的一句話勝過一切，瓦解黎南子的堅守信念是輕而易舉，可隨意一想也能知曉黎南子那時該是多么難受。

愛而不得已經痛苦至極，被摯愛拋棄之悲更是無法估量。

萬俟汮訐想要，真正快得償所愿，卻又不那么想了。畢竟，他不愿看見黎南子傷心悲慟，更不喜這一切是她為別人而起。

所謂在意心上人的感受，萬俟汮訐覺得這早已成了習慣。

“什么時候？”

“訂婚是明天，但我希望你今天內就放她走，因為晚上我會打電話跟她說明。你不是她分擔痛苦的對象，待在你那她會更難受……”

這一點，倒是考慮得周全。

聽到這些，萬俟汮訐既不能反駁，也不能壓抑心里的痛楚。他想陪著黎南子，分擔她的所有情緒，可是他也知道她極不愿意……

“那你若是不履行約定呢？”

“我說到做到！”齊川拿出邀請函，放在桌上。“明天的訂婚儀式我不可能缺席，你應該知道我父親的性子。你要想徹底放心，可以來觀禮。”

萬俟汮訐看了一眼，“這個，就算給我的保證？我一簽了辭職信，可能就找不到她了！”

“你想要結婚證是嗎？”齊川冷冷一笑，“你不知道你的合伙人年紀多大嗎？她的年齡還領不來結婚證！所以，就只有這個邀請函，你早點考慮！晚了，我可能給丫頭打電話說的又是另一番話了！”

萬俟汮訐收了邀請函，“好，先祝你訂婚愉快！”

齊川悶哼一聲，起身就走，他不想在萬俟汮訐的眼神下飽受煎熬。

“齊川！”萬俟汮訐起身送客，思考了很久才說：“雖然我很想讓你多說些絕情的話給她，可是她最近情緒已經很是低落，希望你多加斟酌、適可而止。既不要藕斷絲連，也不要傷她至極！”

“雖然這都是廢話，但還是要謝謝你的用心！”

齊川進了電梯，冷眼盯著萬俟汮訐。“如果你真的在意她，那就收起你的算計和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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