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打在少女的臉上,晶瑩剔透。
她微笑中帶著緊張,忐忑的仰頭望著他,看起來像朵謹慎又驕傲的山茶花。
墨宸垂眸看著手中的方子,心尖上最軟的肉,像被人掐了一下,酸疼。
“有心了。”他將方子還給錢朵:“我只是早年飲食不規律,落了病根。”
錢朵怔了怔,大失所望:“這樣啊,是我冒昧。”
她將方子收起,遲疑一下,又說:“那個,你以后飲食上,注意點。”
有點失望,又有點輕松。
不是病更好,這么個風光霽月的人,若是跟朱嬌嬌一樣病懨懨,怪讓人心疼的。
錢朵沖他笑一笑:“那就不打擾公子吃飯,我去忙了。”
“等一下!”墨宸叫住要溜號的她:“欠條看過,還給我。”
錢朵:“……”
欠條當然要在債主手里,昨天墨宸就是給她看看數額。
錢朵知道早晚要還。
但是在自己送上藥方和關懷的時候要,是不是有點無情?
她怏怏答應一聲,像一陣風來了又去,留下滿室清香。
墨宸翹起嘴角,一直壓抑著的心情,突然明亮起來。
十七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自家公子。
依舊是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的用餐,倒是比平時多用了半碗飯。
出來辦的事已經解決,按照計劃,今天要回云岡鎮。
十七已經收拾妥當,就等墨宸一聲吩咐。
墨宸飯后負手立在窗前,望著院里碧綠的竹子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問:“剛才錢管事匆匆出去,何事?”
“去租鋪面。”十七說:“昨天裴公子跑了一天,看中菜市旁邊一家帶倉庫的院子。”
“不過,怕是租不到,會被人刁難。”
十七查到的,比裴乾要細致。
裴乾就是個憨憨。
“對不住二位。”房東翹著二郎腿,坐在院里,斜著眼睛看人。
裴乾覺著自己又辦砸了差事,在錢朵面前丟了臉。
他有點生氣:“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說的。”
房東噗呲一笑:“你當時也沒確定要租不是?”
“我有一朋友也想租,給了更高的價格,”
“不過我也沒給他簽,價格好商量,誰跟銀子過不去?”
言外之意,你得價錢。
裴乾:“……”
大意了,昨天就該簽下來,倒是被別人搶去。
他無奈看向錢朵:“師父,是我沒辦好事。”
“跟你沒關系。”錢朵拍拍他肩膀,她問房東:“敢問你那位朋友,給價多少?”
房東伸了一個手指頭。
裴乾瞪眼:“一年十兩?”
“一個月!”房東說大話都不帶喘氣。
裴乾:“師父,他是想多要租金,故意的吧?”
“你終于看出來了,有進步。”無中生友,錢朵自己常用過這種招抬價,當然明白其中道道。
裴乾明白過來,咬牙切齒:“奸商!”
“無商不奸嗎,就怕他是故意為難。”錢朵瞇了瞇眼睛,抬高聲音對房東說:“一月十兩實在超出我們預算,但是您房子我們也是真想租。”
“不如這樣,我回去跟我們東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加點預算,您這邊先被松口,成嗎?”
房東太成了:“行呢,你們去,我再去問問我朋友。”
言外之意,朋友可能還會漲價。
就是不打算好好租給你。
裴乾要說什么,被錢朵直接拽走。
出了大門,裴乾氣:“師父,咱還真租這破地,我再去看別的。”
錢朵搖搖頭:“一會兒房東從家里出來,你悄悄跟著,看他去哪。”
這事透著不對勁。
若換從前,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被人這么欺侮就欺侮了。
不忍著還能咋滴。
但是今天,她是有靠山的人。
好不容易撕開上堯縣一條口子,若是退縮,不但前功盡棄,還丟人。
丟的還不是她一個人,會連累墨宸。
錢朵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
她又交待裴乾幾點注意事項,這才朝下榻酒樓方向走去。
拐了彎,就看到墨宸負手立在不遠處望著她。
他換了一身冰藍色春裝,領口袖口都繡著銀絲邊流云紋,頭上束發用的是鑲玉的小銀冠,有風吹起,將墨宸幾捋發絲吹起,顯著今天的他特別輕盈。
錢朵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高興,不假思索就奔過去:“公子,你在附近辦事嗎?”
墨宸低頭見她兩頰被陽光曬的粉撲撲,不著痕跡的挪下腳步,替她遮住了些許光照。
兩人瞬間靠的有些近,錢朵聞到熟悉的皂香,不禁說道:“我打小出來討生計,聞得從來都是男人臭汗味,公子身上可真香。”
墨宸捻了捻食指,又看她一眼,小姑娘眼睛清透晶亮。
他皺皺眉頭:“以后這話,別說了。”
“什么話?”錢朵愣了愣,不解:“為什么?”
墨宸咳一聲:“不適合。”
“為什么不適合?”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為什么?”
“……別問了!”
錢朵撇撇嘴,可真是難伺候。
她抬頭看看墨宸,見他臉有些紅,伸手拉他到陰影里:“瞧您,被曬的臉發紅,怎么今天沒有坐馬車?”
墨宸沒有說話,輕輕將自己袖子從對方手里拽住來。
錢朵又問:“十七怎么沒跟著您?”
墨宸默了默:“我出來找你。”
他不適合跟著。
錢朵自覺沒有再問,公子的事有公子的道理,她身為管事要有眼力勁。
墨宸又說:“房子租的如何?”
提起這個,錢朵有話要說:“我懷疑有人搗鬼呢,讓小乾去查了。”
“若真是有人搗鬼,我還請公子幫我一個忙,成嗎?”
“……嗯。”墨宸說:“回頭讓十七配合你。”
錢朵笑起來,眼睛又彎成明亮的月牙,看的人心癢癢:“多謝公子,公子最好!”
墨宸嘴角彎了彎:“走吧,給你買兩身衣服?”
“……啥玩意?”咋又買衣服?
錢朵想起早上還回去的巨額欠條,心尖顫了纏,臉頓時垮下來:“不買成嗎,我還不起。”
墨宸側頭看向她:“這是給管事的福利,一年四季,每季兩身衣裳。”
錢朵眼睛一亮:“那昨天宴會的……衣裳?”
是不是也應該算做福利?
“那是你主動借的,必須還。”墨宸負手而去。
錢朵:“……”
不知道怪自己沉不住氣,還是怪東家黑心。
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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