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遷本是在衙門里等著趙義回來,沒想到卻等來了報信兒的,說是石蒙手下的同知胡池帶人在大街上公然攔截。
他一聽是氣的火冒三丈,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與他作對,石蒙這是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遂當即就領著二十多個差役匆匆趕過去。
只是這還是慢了一步,等侯遷到的時候,石蒙已經將趙義呵斥的鴉雀無言。
侯遷怒沖沖的呵退圍觀者,上前與石蒙面對面對峙,臉上毫不掩飾的嘲諷:
“石蒙,我知道你閑,上次去鹽運使司,你青天白日還衣衫不整的躺著睡覺。
可我沒想到你閑到如此地步,這次竟跑來管我布政使司的事,你莫非是鹽運史做膩了,想換個位置不成?”
石蒙呵呵笑道:“侯大人若是覺得我多管閑事,大可去御前狀告,只是若陛下太后還有文武百官過問起緣由來,只怕到時候交不了差的就是侯大人了。”
侯遷寒著臉看向趙義,趙義忙走過去低聲道:“他們斷定尸體有異,無論如何都要重新驗尸,下官看他們是有恃無恐,大人,若再僵持下去,對我們不利啊。”
侯遷臉色陰沉的可怕,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偏半路殺出個石蒙,看來四月承鹽引的時候,石蒙就已經起心要對付他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石蒙,可若要撕破臉皮,他也不怕。
馬相如就快要到陳州了。侯遷想起適才白荼的話,倒是被提醒了,若說這陳州石蒙唯一要小心應付的,那也就是馬相如了。
他臉上泛起一陣冷笑,“石大人,這巡鹽御史馬大人就快到陳州了,你不去準備迎接,反而在我這里費這些沒用的心思,你就不怕到時候出什么紕漏讓你這鹽運史的位置保不住么?”
最后這句話卻是極具威脅。石蒙心頭冷笑,果然錙銖必報,幸而他現在手里也有籌碼,何況比起草菅人命和栽贓陷害,他的斂財手段都算是小打小鬧了。
“巡鹽御史要來,我自然是要周到接待,可這巡按御史要來,不知侯大人可也做好了迎接吶?”石蒙輕笑問。一物降一物,巡按御史蔡景康可比馬相如難對付多了,馬相如好歹還吃軟,可蔡景康,那是軟硬好歹都不吃的主兒。
侯遷恨恨的捏著拳,眼下互相鉗制,若無一方退步,只會僵持無解,但要他退一步給石蒙說好話,那是萬萬不能的,至于石蒙,就更不可能先服軟。
他暗暗想著,若是沒有把柄讓石蒙拿捏,那今日這場制衡就算他贏了。
趙義見他臉色越發難看,小聲提議道:“大人,石蒙與馬相如怎么說都有多年交情,眼下乍看是互相制衡,可我們掌握的信息,兩相較量根本不足以達到平衡,依下官拙見,怕還是要棄車保帥。”
侯遷哼了哼,咬牙不甘道:“本官如何不知,今日這口惡氣只能暫且吞下,待日后,本官再與他算這舊賬。”
趙義立馬兒討好道:“大人英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人放心,下官回去一定親自帶人去查,定查出他們鹽運使司的齷齪勾當,到時候大人再參他一本,以大人您與太后的關系,保準讓他坐不穩這鹽運史的位置,且日后要換成誰,那還不是大人您說了算么。”
這么一說,侯遷心里舒坦了不少,是得(deǐ)先將眼下局勢掰過來才行,遂對石蒙冷哼道:“我不像某些人,吃著朝廷的俸祿,不做分內之事,卻偏管別人的閑事,還真是應了民間那句老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石蒙聽了也不生氣,得意道:“是不是閑事可難說了,天下的官兒,不僅是皇上的官兒,更是百姓的官兒,百姓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管?!”
“哼,本官已覺察到此案另有隱情,之前仵作驗尸,稱這些人是吃了秦申的米才致死,可本官一直心存疑慮,方才又將仵作找來細問,才知可能另有死因,本官未免判下冤案,這才下令讓趙參議帶人來攔住車隊重新驗尸。
倒是石大人,這尸體還未二驗,你又為何如此肯定這其中就有蹊蹺?莫非這死因還與你有關不成?”侯遷氣惱,也不管說出的話是否有根據,只要能給石蒙潑一盆污水,他心里就舒坦的多。
果然,石蒙被激的怒極:“侯遷你別血口噴人,即便你與太后是堂親,也不能如此污蔑朝廷命官。
這案子有蹊蹺豈止是本官知曉,整個陳州都知道,也只有你,裝腔作勢以為就能糊弄過去,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吶。”
侯遷懶得再與他口舌,眾目睽睽之下,只會讓他失了身份,遂給趙義使眼色,又高聲道:
“之前本官受歹人蒙蔽,現本官已經掌握了實證,這些人乃是被鎮山幫這群逆賊所害,本官已經下令全城通緝,若有知情者報之行蹤,本官還重重有賞。”
就在他說話之際,趙義會意,悄悄下令讓手下的人將板車團團圍住,以防石蒙帶人硬搶。
石蒙聽罷侯遷一番話后,詫異又震驚,他本以為侯遷會與自己再磨一陣兒,甚至他還打算直接將尸體搶過來,大不了再讓涼王府出面做個主,以涼王府與侯氏一族水火不容的關系,到時候肯定會站他這邊。
可現在,侯遷先“認錯”,不僅要放了秦申,還將罪全算在一群匪徒身上,這讓他如何收拾這局?他如何證明這些毒不是鎮山幫所下?
胡池也聽出事情不好,在石蒙耳邊小聲道:“大人,本以為拿了他們七寸,現在侯遷卻自斷尾巴,咱們手里,再無籌碼了,要不……”就撤吧。
石蒙懂他沒說完的話,卻是不甘,周圍這么多人都看著,他就這么走了,不僅顏面無處擱放,更要緊的是,他手里再無鉗制侯遷的籌碼,可侯遷卻能在馬相如面前揭他的短,那這吃虧的可就只有他啊。
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石蒙瞪著侯遷心里暗忖:算你狠,你能在馬相如面前說三道四,我也能在蔡景康跟前煽風點火,看是蔡景康難對付,還是這馬相如難對付,哼!大不了都難過。
如此想罷,他也就釋懷多了,面上笑著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來還真是我多管閑事了,侯大人可真是洞察及時啊,這若是再晚上半步,恐怕那無辜外商就要人頭落地、真兇就要逍遙法外了。”
“呵,這就不勞鹽運使操心了,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可別把船翻在自己挖的陰溝里了。”侯遷沒好氣的甩了甩袖子對趙義等人喊道:“回去。”
圍觀路人連忙散開,胡池看著車隊又返回去,想起一茬兒,懷著得志的笑對石蒙道:
“不知大人聽說過沒,陳家米鋪的背后東家其實就是這姓侯的,可如今秦申無罪,且還有幾十萬石糧食在陳州,您說,這侯遷還能吃到好果子么?
去年他們高價收購米糧,如今被這外商插一腳,可得賠不少身家吧。”
石蒙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他這招棄車保帥,雖然免了眼下的困境,可也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本官這心里,現在可是全舒坦了。”
胡池連連附和:“可不是,大人您沒輸,屬下還覺著,大人您日后還可再幫襯這秦申一把,如此更能給姓侯的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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