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青原想求父親一件事,但她開不了口。
她焦慮地等在父親的門前,希望他能夠盡快結束與那些大人們無休無止的談話。前三個月表嫂吳氏來訪時曾經告訴她,她懷上了全青原表兄的骨肉,全青原那時還轉達了關靜的祝福。沒想到三個月后她卻為了關靜而不得不與父親冷臉相對。
全青原不太明白關靜的案子為什么遲遲不能定下來,律法的細節對于她來說還十分陌生,但她也不能說完全不懂,畢竟她的父親跟隨大學士修訂條例,已經過了數月有余。全青原耳濡目染,好歹也能聽懂些最基本的。但錯誤也犯在這里,全青原慌不擇路,一概全收,但偏偏學到了些上不得臺面的事,她覺得時間緊迫,沒有多想就去找了父親。震怒的全大人當然是將全青原狠狠罵了一頓,并關了她數天緊閉。如果不是全夫人苦苦相求,全青原甚至覺得自己的父親會把自己押送到官府去。
“小姐,您到底跟全大人說了些什么呀?”丫鬟莊蜜想方設法地套問小姐的話,但她一無所獲。小姐沒有向自己發火,而是整天郁郁地待在屋里,從全夫人那送來的飯菜,小姐也不怎么吃得下。莊蜜是一個相當任性的丫鬟,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性格使然,更有一層和全夫人的親緣關系,總而言之,在全府她可是一位自由自在的下人。小姐被關禁閉,本應是一個莊蜜有快樂時光到來的機會,卻沒想到全大人將她也一塊關了禁閉。莊蜜當然不滿,她非常急切地想要知道小姐到底是如何惹惱全大人的。以后父女兩個再見面,莊蜜在一邊就要多加一個心眼,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但全青原什么都不說,她心煩意亂。別說莊蜜了,就算關靜出現在全青原面前,全青原的苦惱也不會因此而完全消失。雖然她的煩惱就是因他而起,但經過了父親的那頓臭罵之后,全青原發現自己原來與父親還存在著更深的矛盾。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救關靜。全青原分得清主次,因此禁閉一解除,她就忙不迭地趕去找父親。不巧,他又請了一大幫大人們到家里去討論律法事宜。全青原知道自己不能貿然闖入,等在門口又會讓父親生氣。她本想從困境中挖掘出一條相對合適的道路,但她同時發現單靠自己一個人是完不成的。父親雖然解了她的禁足,但她仍舊不能離開全府。全青原需要一個能夠走出府去的幫手。
朝臣們爭論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似乎是在討論一些律令合并的事情。由于罪行孰輕孰重還需要根據具體的案子來斟酌,因此將兩條紙面的律令并作一種罪行并不輕松。不過這不是全青原關心的事情,她只是不斷地搓動手指,焦慮地等待父親完成他必做的職務。接著剛剛的思緒,全青原繼續考慮她的營救計劃。她不是沒有考慮過莊蜜,但在關禁閉的時候,她看見這小丫鬟比自己還要迫切地想要外出,又覺得莊蜜不太可靠。但全青原只想要一次機會,一次找到臨街關南的機會,到那時她會和這位青梅竹馬好好計劃之后的事。但問題是,關南如今身在何處,她又不知道了...
突然而來的開門聲讓全青原一愣,她甚至都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就低頭道歉:“父親是女兒錯了,女兒不該耍那樣的小心思,朱大人...”
“朱大人?”一個年輕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全青原緩緩抬起頭。來人并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位年輕男子,他的胡子很整齊,但很稀疏,白凈的臉上并沒有久仕之人的溝壑。全青原覺得他很面善。但她很快聽見屋里有人在喊:“怎么了,葉勞雋?”
“沒事,沒,恩,葉大人,您快去忙。”真到了臨陣的時候,全青原卻害怕起來,并且不想再見自己的父親。她忘記了自己應該對這位葉大人稍微禮貌一些,而是對著他連連擺手,還有些不耐煩。葉勞雋看著只覺得有趣,他看見全青原與全大人十分相似的尖銳的額角,隱隱約約意識到面前的女孩是誰。他聽了全青原的話,默默地關上了門。全青原還能聽見屋子里有人在發問:“怎么突然想出去?”緊接著便是那個年輕官吏的回應:“本來想要出去方便,但突然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全青原知道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于事無補。她一轉身,狠了心離開。對于父親,可能全青原還需要更久的時間去考慮如何溝通。
全青原要去拜托那個不靠譜的莊蜜,她首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整理了一下發髻,隨后又到母親那邊問了安,在逛遍了全府的大半地方以后,全青原氣惱地發現自己來晚了,那個因為禁閉而憋壞了的小丫鬟莊蜜,早就跑出府逛去了。
“你知道嗎?我今天才從小姐的閨房里出來,真的太悶了!關南!”莊蜜抓著關南的衣服角,不怕周圍人的目光只顧傾訴。關南緊皺著眉頭,一邊努力掙脫好友的手,一邊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我今天才跟我哥哥說上話,真的太難了!莊蜜!”在屢次掙脫莊蜜的手無果之后,關南終于忍不住大聲說。聲音驚動了街道上的其他行人,莊蜜意識到自己一點也沒有替關南著想,便慚愧地收回了手:“對不住,關南,對不住。”
關南并不是喜歡斤斤計較的人,看見莊蜜臉紅,他也閉上嘴巴不再多說。
“咱們別在這里說了,”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打量自己和莊蜜,關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走,去那邊的茶樓。”
兩人落座以后,關南低聲嘆道:“我父親日日都出去找能幫忙的人,就連我母親也頻繁地和夫人福晉們來往。哎,關靜也不知道犯得什么病,非要在這時候惹事!”
莊蜜盯著他愁苦的臉,也不吭聲。等到關南將怨言全部傾訴干凈,休息了好一會兒后,莊蜜才小聲問:“你這樣難受,我不該多嘴的,但是關靜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把印給弄丟了!”由于憤怒的原因,關南的聲音又一次升高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后,關南及時調整了一下,重新小聲說,“你在全府生活,應該比我明白,對會典和則例的修訂進行得如火如荼,如果要頒布它,定個好日子也是必要的...”
“啊,”莊蜜很機靈,幾乎是一點就通,“我明白了,所以關靜沒有作惡,只是老老實實地當一個天文生,只是丟了東西,就被下到大牢里去了——”
關南急忙比了個噓的手勢。莊蜜捂住了嘴。
“你看,他正好趕上,在朝廷甚至天子都關心的大事上犯錯,哎,父親說六部不想再查他的案子,因為本來也沒什么可查的,直接下了獄等候發落。”關南小聲說。
有些事莊蜜聽得不是太明白,只能跟隨關南一塊唉聲嘆氣。她沉思了一下,又問道:“那么,關伯父找到救靜哥的辦法了嗎?”
關南扶著腦袋搖了搖頭。
“正因如此,我每天回府都發現,家里除了些家丁外,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大家都為了他的事勞心...”
莊蜜聽出了些端倪,急忙糾正道:“關南,你在怪靜哥?”
“不然呢?他一個人惹出多少麻煩。”關南別扭地轉頭,“對了,之前打斷了你的話,全小姐為什么被禁足?”
“呃,”莊蜜尷尬地撩了一下額前散開的頭發,“是因為靜哥。”
兩人一塊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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