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話確實說得不錯。
商隊一行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后,玉門客棧就矗立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玉門客棧和其他的客棧不同,不像是那些開在繁華街道上的比較華貴的酒樓一般,大敞著門來迎接來來往往的路人。
因著地理原因,以及環境因素,玉門客棧雖然也是開在路邊的一家店,但是確實是不需要像那些外表華貴的酒樓一般招呼客人。
先不說這方圓百里就只有玉門客棧這一家店,就以玉門客棧本身的屬性來說,也實在是不需要開門迎接客人。
畢竟來這里的人,想要住店歇腳的,自然就會來敲這玉門客棧的大門。
而不是為了住店歇腳的,那就是專門來尋玉門客棧的買消息的,那就更需要敲門了。
老板帶著自己的商隊來到玉門客棧的門口,輕輕地敲了三聲,然后玉門客棧的大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哎,原來是孟老板來了,快請進。”
門里的伙計一看人,就知道是不是熟人。
一見是經常在這邊往來的孟老板,便馬上笑意滿滿地將大門打開,請孟老板的這支商隊進了去。
等商隊的人全部走到客棧里面坐下之后,玉門客棧里的掌柜就走了過來,她先是吩咐這自己的伙計讓他滿趕緊先去吩咐廚房趕緊將吃的做好,然后自己就帶著一臉笑容,拿著一壺酒來到了老板面前,
“孟老板這次可又出來了,這一個月可得有兩次了吧?怎么,這家里邊沒有意見么?”
孟老板聞言臉上原本笑著的表情就變得苦了一些。
他皺著眉頭,似是無奈又有些苦笑道:“柳掌柜就莫要取笑我了。家里那位柳掌柜也不是沒有見過,她那脾氣要真是鬧起來,我可真是沒有什么辦法。”
柳掌柜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便親手給孟老板斟了一杯酒,像是表示歉意一般對孟老板說道:
“好了好了,這次是我的不是,這杯酒就當作給孟老板賠罪了。”冬梅聽了春桃的話后,朝著春桃吐了吐舌頭,這一舉動倒是顯現出了她的一點活潑之處。
“冬梅曉得的,那就先謝過春桃姐姐了。”冬梅俏皮地說道。
春桃無奈地搖了搖頭,嗔怪道:“你這小丫頭真是。”
遂將身上帶著的可以出宮的牌子取下來,交給了冬梅。
冬梅拿到牌子后極為寶貴地裝在了身上,然后展顏一笑,腳步輕盈地就離開了。
春桃注視著冬梅離開的背影,失聲笑了笑。
許是眼前的一切過于美妙,讓春桃這種在宮中已經待了許久的大宮女都心生感慨,竟生出了一種苦盡甘來的意味來。
她覺得自己心中的這種想法有些好笑,便將自己的這些胡思亂想全都甩在腦后,轉身又輕輕打開殿門,進了殿內。
剛一進門,就看見阿瞞披著一件薄薄的外衣,似乎在準備給自己倒一杯茶水喝。
春桃有些驚訝,輕聲說道:“阿瞞公子您怎么起身了,可是剛剛的動靜吵到你了?”
說著的時候,春桃還往安寧公主那邊看了一眼。
雖然簾幔擋著不甚清晰,但是隱隱約約間,還是能看到安寧公主被好好地安放在被子里,只是懷里好像多了一個什么東西。
春桃確實許久沒有見過安寧公主這樣睡覺的姿勢了。
乍然一見,一向穩重的她都忍不住抬手捂了捂嘴。
她卻也不敢將動靜弄大,真把安寧公主吵醒了,便很快將手放了下去,又恢復了她那一貫可靠的樣子。
她走過去接過阿瞞手里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阿瞞。
阿瞞輕聲說了聲“謝謝”,聲音還有些剛剛起身后的倦怠和沙啞。等喝過這一口茶之后,才微微有些好轉,
“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
阿瞞說了半截,臉上露出了可疑的紅暈,一時之間便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飛快地轉移了話頭,
“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便出門幫著給殿下準備膳食吧。聽殿下說對她極好的韓王殿下很快就要入京了,怎么也不能讓殿下空著肚子去見自己的兄長。”
春桃點了點頭,眼角卻滿是笑意。
她將阿瞞的衣服給阿瞞拿了過來,就要服侍阿瞞穿上。
阿瞞推脫不得,便只能被春桃擺布。
春桃說道:“這身衣服是殿下又吩咐御府令給您新做的。這身衣服雖然艷麗不足,但是卻極富韻味,素淡卻不平淡,與您的氣質最為相稱。您看。”
春桃將衣物給阿瞞穿好之后,便拿來一面半人身大小的銅鏡,繞著阿瞞的四周照了一下,
“阿瞞公子你瞧著還滿意?”
阿瞞瞧見了鏡子中的自己,眉清目秀、風姿卓絕,竟真真有幾分淡雅出塵之意。
他斂下眼中嗤嘲,臉上的紅暈越來越大,
“殿下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阿瞞十分喜歡。時候真的不早了,阿瞞就先出門了。”阿瞞雖然感覺像是落荒而逃,但是仍然不忘記輕手輕腳,讓殿門盡量不發出聲響,從而吵醒那位還沉浸在夢鄉之中的安寧公主。
其實安寧公主本人并不嗜睡。
若是小時候無憂無慮也就罷了,但自從自己的母后和嫡親哥哥死了之后,安寧公主便再也沒有睡過什么安穩覺。
她要時刻放著那些人撲過來狠狠地咬上她一口,她要在這宮中活下去,還要活得恣意,誰都不敢再輕易打她的主意。
她看似每天荒誕不堪,似乎是養了許多見不得臺面的玩意,夜夜笙歌,但其實,她只是在消磨自己的精力,好讓自己不會再一晚上睜著眼睛盯著賬頂等著天亮,而是能夠合上眼入睡那么一會兒。
她時時刻刻都防備著別人,唯一熟悉了的,也就只有春桃了。
可是不知道為何,明明阿瞞這個人是給她威脅感覺最大的人,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卻越來越放松。
“阿苓,阿苓?該起來了。”
安寧公主恍然地睜開眼睛,竟然還有些不太清醒。
她好像是做了一個美夢,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安寧公主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神就恢復了清明。
她扭頭看了看阿瞞,伸手一把將他攬過來,然后安心靠在他的懷里,有些懶洋洋地問道:“什么時辰了?”
阿瞞似乎是有些猝不及防,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他心慌忙亂地調整好自己的姿勢,想了想伸手虛虛環住了安寧公主的腰,輕聲說道:“現在晡時三刻了,阿苓該起身用點東西。韓王殿下派人來說,他日入二刻便要進宮,囑咐殿下您不能餓著肚子去見他。”
“五哥當真這么說?”安寧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阿瞞,身子卻不住地往他懷里縮。
可能是阿瞞先行起身并且在外面待過許久的緣故,身上帶了一絲涼意。
這一絲涼意,卻恰好讓剛剛醒來,渾身的溫度還沒有降下去的安寧公主,覺得舒適。
阿瞞頓了頓,沒有說話。看著安寧公主看著他的眼神,突然間有些挫敗地說道:
“好吧,韓王殿下并沒有這么吩咐,這只是阿瞞自己的想法。
韓王殿下回來,阿苓你肯定是要與韓王殿下見面的。你們久不相見,說不定就會秉燭夜話,相談甚歡。
阿瞞并不想打擾你們,但是阿瞞還是想要阿苓多多陪陪阿瞞。”
“所以阿瞞,就找了這個借口,想讓本宮陪你用食?”安寧公主笑了起來,然后拉過阿瞞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幫本宮穿衣,這樣本宮,才能陪阿瞞,用食啊!”
阿瞞眼睛一亮,雖然臉上冒起了紅暈,但是還是十分積極地將衣物一件一件給安寧公主穿好,次序竟一點都沒有錯,而且穿好后還十分工整。
安寧公主瞇了瞇眼睛,有些危險地問道:“阿瞞為何如此熟練?”
阿瞞輕輕地笑了笑,對安寧公主說道:“因為阿瞞想這么做,已經想了很久了啊。”
說罷,便忽然湊近安寧公主,眼睛里閃爍著狡黠危險的光,
“從很早之前,阿瞞就已經想著,這一天了。違天下之禮。”
“哼,所以侍中您的意思,就是說只要是為了維護大統,地方官員便可隨便起兵么?若是日后人人都像郴州刺史和太守這樣,那我大御的皇室威嚴在于何處?”
尚書令瞥向自己右手位的侍中,冷冷地說道,
“哦對了,本官忘了,侍中您是王家之人,自然是不會將這小小的一個皇家威嚴放在眼里的。”
“你,尚書令你這是什么意思?”侍中眼看就要跳腳拍桌而起,太宰被中常侍扶著,進了殿,
“老臣參見陛下。”太宰緩慢地行了個禮,司馬昭便也從上位站起身來,表示尊敬。他讓中常侍趕緊將太宰扶著坐下,便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如釋重負地對太宰說道:
“太宰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朕雖然覺得郴州賞罰一事會有爭議,但沒想到尚書令和侍中兩位大人意見如此相左,實在是讓朕頭疼。
不知道太宰你有何意見?”
太宰微微拱手,笑著說道:“陛下莫要心急,讓老臣先來與他們二位說一說。”
太宰先是看向了尚書令的位子,與其和善地勸誡道:
“老夫不理朝事已久,近來得先帝看重,受安寧公主所托重新回了這朝堂,自是滿懷感激的。
這么多年,人來人往,百官似乎變了許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變。至少老夫,是摸不太準你們這些官員,現在的心思了。
不過有一點,老夫覺得應該是一成不變也應該不能變的,那就是為人臣子,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尚書令,你仔細想一想,你剛剛的言行,可是有問題?”
尚書令此時倒也冷靜了幾分,對太宰恭敬地低首作揖,
“臣,的確有些失態了。”
太宰緩緩地點了點頭,又看向距離他不遠的侍中,
“侍中也是一樣。你雖為加官,但也應該時刻注意身為臣子的本分。與同僚意見相左都是正常的,但是也應該合理討論,寬善大度,切莫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
侍中雖然心中還在惱恨尚書令拿他的出身說事,但是在太宰面前,也只能點頭稱是。
見尚書令和侍中的矛盾被調和了下來,太宰便正兒八經地說起了這次的來意,
“其實說起來,郴州刺史也算是老夫的學生。他這人啊,聰明、機靈又心地不壞,一心為著百姓著想。
可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點臭毛病,那就是太倔。凡是他認定的道理,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吏部尚書適時附和道:“按著每年審核的各個官員的資料來說,郴州刺史確實是個好官,政績卓然,頗受當地百姓愛戴。”
“那為何,沒有將郴州刺史召回京內呢?”司馬昭坐在上位,似乎是有些好奇。
“這……”吏部尚書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大抵是郴州刺史不愿意回京,每次在升官詔令下達之前,總是要犯個錯誤,于是這事,便不了了之。”
“呵呵,這可真像他那性子。”太宰聽后,在座位上笑了起來,“可這次,他是不想來這京城也得來了。”
聽太宰這話的意思,似乎已經是對郴州刺史以及太守的處置有了一個明確的意見。
司馬昭像是十分虛心地問道:“那太宰以為,朕該如何處置呢?”
“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有功就論功,有罰就行罰。互不干涉,兩不影響。”
長樂宮長信殿內,爐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殿內的溫度,謹防這長信殿的主人,出了什么意外。
冬梅從外面輕輕地敲響了殿門,見春桃開了門之后,便小聲地問道:“殿下可是起身了?”
春桃“噓”了一聲,搖了搖頭。
她微微側了側身子,就讓冬梅望見了錦榻之上兩條隱隱綽綽的人影。
她驚訝地張了張口,然后就被春桃拉了出來。
春桃關好殿門,對冬梅說:“你有什么事要找殿下?”
冬梅收斂神色,雖心中滿是驚訝和好奇,但是卻也懂得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的道理,于是便趕緊將正事給春桃說了起來,
“是韓王殿下那邊有信傳來,說不久便可以入京。于是就想來問問殿下,是否要去迎接一下韓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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