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中。
司馬湛直接一腳將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給踹倒,臉上滿是怒火。
他憤怒地說道:“朕明明讓你們關注西蕃國那邊的問題了,為什么你們還是讓那邊派來的使臣出了問題?
養你們這一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被司馬湛踹倒的人,戰戰兢兢地重新爬回來跪好,低著頭瑟瑟發抖地說不出話來。
司馬湛左右來回走著,臉上似乎有著驚慌又有著明顯地不甘。
他又十分狠厲地看了看腳下跪著的人,然后朝著最近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由自己一手提拔起來近侍問道:
“晉寧公主回宮了么?”
近侍躬著身子,尊敬地回答道:“聽著門口的人回報,晉寧公主剛剛回宮。”
司馬湛深吸一口氣,看都沒再看腳下那個跪著的人,直接讓近視做他的出行準備。
他對近侍吩咐道:“派人先去長樂宮和晉寧公主打一下招呼,然后準備一個低調一點的輦車,起駕去長樂宮。”
近侍沒有問為什么,迅速去為司馬湛辦這事了。
司馬湛又看了看自己腳下跪著的這位辦事不力的手下,冷哼一聲,對他們威脅道:
“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馬上去給我查到現在那些西蕃國的使臣到底是被什么人給帶走了。若是三天之后查不到答案,那你們也就不用再在景城里呆著了。”
手下連忙點頭,低著頭快速地朝著門外退去。
司馬湛等近侍將一切都安排好后,便沉著臉,上了輦車,前往了司馬婧苓所在的長樂宮。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西蕃國,聽聞了此事的西蕃國皇帝,也一臉沉思。
半晌,他沉重地而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對著底下聽聞使臣失蹤一事而前來的眾位大臣說道:
“本來,北傲國出事之后,我還想著我們西蕃國,應該不會被牽扯過大,現在看來,還是太過理想了。
現在看來,明顯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兩國置身事外,一定要將我們牽涉其中。看來,這次的混亂,已經不簡簡單單是一兩國之間的事情,而是全天下的事情了。”
西蕃國是以商業建國,整個國家的階級性其實并沒有其他國家那么明顯。
雖說是也有皇室的存在,但是皇室并不像南御國、北傲國那般高高在上,而是與底下的人包括大臣、也包括平民等十分親近。
因此,雖說是有皇帝、公主等這些設職,但大家從來都沒有將自己看作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西蕃國面對手下的這些大臣們,也同樣如此。
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將人召集起來,在商議使臣失蹤的事情,但實際看來,好像就是一大家子的人,在互相交流看法一般。西蕃國的大臣們聽到他們這邊派出去的使臣們失蹤的消息后,并沒有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震怒,或者說是一下子就牽連到南御國。
這是因為他們本身的特殊性。
他們本來就是商業出身,外出行商的經歷基本上每個人都會有,所以外面有什么危險之類的事情,他們也都有足夠的應對措施。
他們平常行商的時候,九十分注重安全問題,更不用說是兩國交流,派出使臣這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們這邊本就不愿意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小心謹慎地派出了經驗豐富的使臣。
而南御國那邊,作為主動和西蕃國這邊提親的人,自然也是會十分注重他們西蕃國使臣的安全的。
而且據韓親王那邊傳來的消息后看,韓親王也親自派了人,在半路上迎接他們派出去的使臣。
所以現在看來,是南御國那邊故意對他們使臣下手的理由,是不存在的。
因此,他們在聽到自己使臣失蹤消息后的情緒,還能那么穩定。
不過現在他們一聽自家皇帝的話,就也明白了現在他們的處境是怎么樣的。
說了那么一句話后,就再也不說話了,而且也不來確認一下我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實在是太讓我傷心了。”
突然傳來的聲音,并沒有讓司馬婧苓受到驚嚇或者是打斷司馬婧苓對著酒瓶好像在發呆的狀態。
她頭也沒抬地就對阿瞞說道:
“哦,那你不用在意我,繼續趴著就可以了,說不定趴著就可以真的睡著了,這樣的話,我也會以為你醉了的。”
阿瞞無奈地嘆了一聲氣,然后起身來到了司馬婧苓的身邊,挨著司馬婧苓坐下。
他沒有管司馬婧苓一直看著那些酒瓶是在做什么,而是對著司馬婧苓期期艾艾地開口道:
“阿苓,你剛剛生我的氣了么?”
司馬婧苓這才舍得將視線從那些酒瓶子身上移開,放在了阿瞞的身上。
她看了看雖然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已經恢復了往常的自信,沒有任何猶疑的阿瞞后,淡淡地牽起了嘴角,然后又低下頭道:
“沒,我并沒有生氣。”
阿瞞聽了司馬婧苓的回答之后,雖然已經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但是心中還是有一些微小的失望。
不過他早就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就算現在從司馬婧苓身上又感受到了挫折,但是卻不至于心境紊亂,好似一切都失了分寸一般。
于是他微微談起,裝作很是失望的樣子說道:
“啊,雖然已經預感到阿苓你會這么說了,但是心里還是有一些微微失望呢。
阿苓你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不過,既然你沒生氣,對于阿瞞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繼續說一些我想說的話了。”
司馬婧苓已經將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一個一個地扶了起來,全部整整齊齊地擺正了。
她聽了阿瞞的話后,雖然心里已經知道阿瞞會說什么,但是卻也沒有阻攔阿瞞,不讓阿瞞繼續說。
而她這種默認的態度,就是在允許阿瞞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考慮清楚,說明他自己的心意。
阿瞞也明白,司馬婧苓這是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若是不能好好地抓住這次機會,那么以后要再想心平氣和地與司馬婧苓說起這些位來以后的事情,那可能性就會很小了。
阿瞞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對司馬婧苓開口說道:
“我剛才對您說的那些話,尤其是那些有關于聘禮的話,我是很認真的,是出自于我真心的話,所以我不會更改的。
但是,我會在后面加上獨屬于我的零一分私心。
阿苓,等我以江山為聘來娶你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看遍這世上大好河山,踏遍這天下的每一處角落么?”
司馬婧苓聽了阿瞞的話后,突然怔住了。
她原本在擺弄最后一瓶空的酒瓶,可是阿瞞的話一進入司馬婧苓的腦海,司馬婧苓手中的這個空酒瓶就不受控制,歪倒在了一邊,與它周圍的那幾個整整齊齊立著的瓶子,格格不入。
司馬婧苓的心,因為阿瞞的這句話而亂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這么快就能夠在阿瞞口中,聽到這句話。
畢竟在她的設想之中,阿瞞其實還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
雖然他的腦子很聰明,能夠很快地就理解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每件事上,都給她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但是司馬婧苓可以很肯定地說,阿瞞是一個對待感情不怎么成熟的人。
小小年紀背井離鄉,心中又充滿了仇恨,能夠喜歡上他人也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更不用說,能夠在簡短的時間內,迅速做出調整與抉擇,理清楚他們二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抓住她司馬婧苓,最想要的是什么。
司馬婧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并且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了剛剛柳如是給她說得那些關于愛的不可確定性,以及愛情的魅力,覺得柳如是不愧是做了多年情報工作的掌柜,看人做事十分地準。
司馬婧苓用手輕輕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自己胸膛之中那興奮地怦怦跳著的心臟,在心底問自己:
真的么,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她最想要度過的人生,由另一個人為她做了安排,那么她又如何拒絕或是如何逃避呢?
司馬婧苓覺得,大概今日真的是因為謝青云和柳如是的婚禮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與影響力,讓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也讓他們身處其中的這些人,更容易受到對方話中的牽引,做出比以往更為激動的舉動。
可是,阿瞞說得話,是真的么?
她真的可以信任關于那種不確定性事件的樂趣么?
司馬婧苓不知道。
可是她的心,已經明確地告訴了她答案,讓她再也逃避不能。
司馬婧苓臉上的猶豫與眼中的掙扎被阿瞞看在眼里,這讓阿瞞有些心疼。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前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錯誤,自以為是對司馬婧苓出自于真心,卻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司馬婧苓內心的掙扎。
司馬婧苓不是沒有對他動心,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她們日后的未來。
只不過就是太過考慮他們的的未來,讓司馬婧苓自己意識到,他并沒有能夠為司馬婧苓考慮到的未來中,提供強有力的保障。
換句話就是說,司馬婧苓并不信任他。
這一點雖然在別人看來,是有些讓人難過的。
跟著司馬婧苓這么長時間,卻連信任都沒有得到,實在是讓人唏噓又心酸。
可是對于阿瞞來說,卻只會覺得自己不夠。
他深刻地明白,司馬婧苓和他一樣,都是遭逢了巨大變故的人。本來就不是很能信任他人的人。
那他們在什么時候,才會去考慮信不信任的問題呢?
其實很簡單,當你在注意到一件事情并且懷疑他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你對這件事情產生了動搖。
所以,司馬婧苓能夠考慮這種問題,不是因為她不信任阿瞞,而恰恰是因為她信任阿瞞,才會覺得阿瞞日后并不會做出她所期望的那種抉擇。
這樣的問題好解決也難解決,不過能夠徹底明白了司馬婧苓的心意,那阿瞞自己肯定是不會動搖。
他伸出手來,輕輕地覆在了司馬婧苓的手上,然后握著司馬婧苓的手,一起將那個歪道的酒瓶子扶了起來,然后將它整整齊齊地放在了那些已經被司馬婧苓扶起來的瓶子旁邊。
他溫柔地對司馬婧苓說道:
“你看,就算你一個人因為任何意外的事情無法完成,只要有我,和我一起去做,就總是可以完成的。
這個被扶起來的杯子,與其它被扶起來的杯子,也并滅有什么不一樣,不是么?”
司馬婧苓眼中看著那些被扶起來的杯子,然后忽然微微地笑了笑。
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說什么,但是她總覺得,阿瞞已經明白了什么。
這也許就是,她能夠對阿瞞動心的原因吧。
他們兩個人被命運安排在了一起,然后又在命運的指引下一步步靠近……
不,或許不是命運,只不過就是他們兩個人彼此選擇的結果。
阿瞞見司馬婧苓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他這么做其實也并沒有多么大的把握,不過能夠做成,阿瞞的心中還是十分激動的。
他緊緊握住了司馬婧苓的手,感受著司馬婧苓慢慢趨于平靜的情緒,與她一起享受這靜謐而又祥和的時光。
也不知道謝青云醉酒后又鬧出了什么笑話,遠方突然就傳來了十分清晰的來自于柳如是的怒吼,讓這安靜的氛圍之中,多了一些歡樂與熱鬧。
司馬婧苓終于抬起頭來,正眼看向阿瞞,沒有再躲避阿瞞的眼神。
她對阿瞞璀然一笑,然后就在余暉之中,吻上了阿瞞的唇。
這個舉動,可算是司馬婧苓真心實意情況下,最為大膽的一次舉動了。
兩人的心,前所未有地貼合在了一起,也久違地,感受到了甜蜜與幸福的滋味。
他們看著彼此,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才叫來了這謝家老宅的仆人,讓他們在謝青云和柳如是清醒之后,告知他們,他們兩個已經離開了謝家老宅。
兩人去意已決,仆人留不住他們,便只好又叫來了馬車,將他們送下山去,回到了城內。
不過回到城內的司馬婧苓和阿瞞兩個人,并沒有急著回宮,而是繼續在城中轉悠著。
他們吃遍了京城中小攤上的每一種小吃,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愜意、自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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