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曾在朝中聲望如日中天,官居次輔又兼任戶部尚書,管著大銘朝上上下下的收支賦稅,他的兒子也算是人中龍鳳,二十來歲就中了進士,但奈何天妒英才,年紀輕輕還沒來得及補缺就得病去了,留下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好竹出歹筍說的就是他們家的情況。
“我讓你們將人帶到竹林來,怎么半天沒見人?”殷平夷吊兒郎當的靠在樹上。
“小少爺,那楊一清扎在人堆里我們不好下手。”小廝為難道:“況且,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將人抓來吧。”
“要是能直接抓來。”殷平夷呸道:“少爺我還要你們有何用!”
“那該怎么辦?”
“還用問。”殷平夷鄙夷道:“當然是將人騙過來!”
“還是用上次的...辦法?”小廝撓頭問道。
“滾!”殷平夷吼道:“是嫌你少爺我活得不耐煩!”
上次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讓他花錢買通宮里的公公將楊一清的表妹請出來,借此當眾羞辱楊一清。
結果,可結果呢!
他被東廠的人逮住,套了麻袋在巷子里打了一頓!這種事又不能聲張,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里咽。
要是被他爺爺知道了,他鐵定要將祠堂跪穿。
殷平夷拄著下巴道:“你們幾個就光明正大的去請,明面上就說我要向狀元郎道喜,私底下再與楊一清講,我要與他化干戈為玉帛。”
“小的明白。”小廝連忙應聲。
“等等。”殷平夷又將那小廝叫住:“最好低調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少爺放心,小的一定將事辦妥當了。”
自從上次酒樓事件后,楊一清就再也沒見過周馥馨,沒想到今日竟在殷府的賞花宴上偶遇到了。
按理說周馥馨只是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妹,他們從小也可能就只見過那么一面,但是為人熱枕的楊一清還是見不得有人落難。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表妹這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竟委身與一個閹人!
他有些恨自己為什么不早點來京都。
“恭喜表哥高中狀元。”周馥馨叉手點身算是見過了禮了。
楊一清想說的話全卡在了喉嚨里,隔著扇屏風,他看不清周馥馨的神情,只能在腦海中腦補出表妹憔悴的模樣。
“你還過的...好嗎?”楊一清放緩了聲音,生怕嚇到柔弱的表妹。
“還好。”周馥馨回了神:“只是...”
“是楊家的表哥嗎?”周馥雪突然從旁竄出,打斷了周馥馨的話。
她仗著自己身量小,拎著裙子要往過鉆,一旁發愣周馥馨還未來得及阻止,周馥雪就從屏風夾縫中鉆了過去。
“楊家的表哥。”周馥雪俏生生的站在楊一清對面,她絲毫沒有時下女子的羞怯,反而十分坦蕩。
楊一清低頭就對上周馥雪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姑娘七八歲的樣子,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嬰兒肥。
周馥雪一臉天真道:“我和阿姊還有姐夫過的很好,楊表哥不用擔心我們。”
楊一清被小姑娘說的摸不著頭腦,他其實是想問那閹人是否強迫于表妹,如果是,他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去討個說法。
“咦,楊家表哥,那邊有人叫你。”周馥雪咦了一聲,她伸出小手指了指楊一清身后:“好像是有急事找你。”
楊一清順著周馥雪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見有一群正往這邊走,而且越來越近了。
殷平夷的小廝見楊一清一個人呆在角落里,心下大喜,帶人將楊一清給圍了。
“楊狀元,跟小的們走一趟吧。”那小廝傲慢無禮的拱了手道:“小少爺正等著與你敘敘舊。”
楊一清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扭頭想叫周馥雪跑,但回頭一望,小姑娘早鉆沒影了。
“楊表哥既然沒什么事。”屏風后面傳來周馥雪俏皮的聲音:“我和阿姊就去賞花了。”
“走吧,楊狀元。”那小廝伸手假意延請道:“別讓小少爺等急了。”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被人逼到家門口了,他倒要去會一會那個殷平夷。
他與殷平夷之間的恩怨是剪不斷理還亂。
事情還要從楊一清進京趕考說起,那日他與殷平夷同宿旅店,結果晚上失竊丟了銀兩,店家就報了官,當地的守令一看竟是殷閣老的孫子,當時就對手底下的捕快們下了死命令,必須要在三日之內找出賊人。
捕快本是賤役,若是不能按期抓住賊人,少不了要被鞭撻罰錢,于是在第三天下午的時候,幾個捕快商量隨便抓個人頂罪,這樣既可免罰又可以將貴人打發走。
他們左思右考,選中了住客當中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楊一清,于是這些捕快要拿他頂罪。
誰能想楊一清竟是個舉人公子,罪名不光沒扣上,反而被他反駁了回來,懟的守令啞口無言。
楊一清協助守令將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旅店失竊乃是殷平夷身邊的人監守自盜造成的,與任何人都沒有干系,但因為楊一清說話太過耿直,于是就將殷平夷得罪上了。
這還不算什么,后面在京都時又因殷平夷當街毆打婢女被楊一清報官制止,殷平夷因此吃了他爺爺的棍子,兩個人就此算是徹底杠上了。
“楊舉人。”殷平夷嬉笑道:“哦,不,現在應該叫你楊狀元了。”
楊一清不卑不亢道:“不知殷公子請在下來有什么要說的?”
“當然是與咱們的狀元郎敘敘舊咯。”殷平夷向一旁的家丁使了眼色,那些人拿著棍子從竹林里鉆了出來,虎視眈眈的圍著楊一清。
“都是老相識了。”殷平夷加重語氣道:“咱們可得‘好好敘敘舊。’”
他一揮手,拿棍子的家丁立馬一擁而上。
“別打著臉。”殷平夷囂張道:“也別把人打死了,要不然上哪里再去賠個狀元郎出來。”
棍子夾著風呼嘯而來,只聽一聲悶響,那是打在身上的聲音,但叫出聲來的不是楊一清,而是那群家丁。
殷平夷右眼皮一跳,他連忙回身去看,就見一矮個子男人拿著棍子將那些個家丁打翻在地。
家丁們被打懵了,但很快就反應了上來,他們捏住棍子要與這突然冒出來的矮個子男人拼命。
江半夏向后讓去,她將棍子掄圓,然后兀的一矮身,借著自身蠻力一拳揮過去,重重擊在迎面而來的家丁臉上,當時就將人打出了鼻血。
見著自己的人全被打翻在地,殷平夷怒吼道:“一群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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