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這人又來了。”
林信平面前的碗已經空空如也,他拿著手帕擦嘴,壓低了腦袋和聲音,對著白錦兒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白錦兒回頭看了一眼沉默吃早飯的人,
“是啊,從那天來過一次以后,他總是這個時間來,”
白錦兒把口中的蒸餅拿下,笑瞇瞇地對著面前的人說道。
身著黑衣頭戴斗笠的人點點頭,從懷中摸出錢整齊地排在桌子上,等白錦兒收著錢離開之后,他才拿起筷子。
“還絕對的只要一籠燒賣和冷酒。挺奇怪的。”
“你說這大早上的喝酒多傷身體啊,更別說喝冷酒。給他推薦了豆漿,他又不樂意喝。”
“阿姐不好奇嗎?”
“而且,他那個聲音......”
放在剛進來人坐著的桌上。
她又去柜臺后面打了一小壺冷酒,也一同放在了桌子上。
“來,老樣子。”
“這不是重點吧阿姐......”
林信平不禁為白錦兒奇怪的關注點扶額。
“關鍵是,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這光天化日的,他穿著一身黑走來走去的,連吃飯都不把斗笠摘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而且看他的模樣打扮,也不像是吃不起東西的人,怎么偏偏要趁咱們休息的時候,來咱們這兒要賣剩的東西吃呢。”
說到這里,林信平的聲音就沒有了。白錦兒知道他是要說這個人的聲音難聽,也確實,那沙啞與尖利完美融合,簡直像是被剪子劃爛的皮子一樣的聲音,實在是讓人很難不心生畏懼。
可白錦兒并沒有多在意。
她伸出手,敲了敲林信平的腦瓜子。
“臭小子,怎么你現在也學會以貌取人啦?”
“沒有......”
突然遭受到白錦兒攻擊的林信平捂著自己的額頭,看上去委委屈屈。
“雖說你說的這些也在理,但是呢你要知道,咱們就是個賣東西的,客人的事情,我們是管不著的。再說了這城里最近不是也沒聽見什么殺人偷盜的消息么,既然沒有通緝,擔心這么多做什么。”
“況且人家那個聲音,也不是人家自己想要的呀。說不定就是天生的,還說不定是遭受了什么變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不管如何,你都不應該因為這件事情去揣測人家的人品問題,知道不?”
“咱們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該做菜做菜,該開店開店。進門給了錢買了咱們東西就是客人,我們只要提供好和人家出價相匹配的東西就可以了,其他的東西,也就不要胡想了。”
“知道了嗎?”
“知道了阿姐......”
身后傳來輕微桌椅挪動的聲音和筷子放下的聲音,白錦兒回過頭,發現斗笠人已經吃完了,將桌上的碗筷擺放整齊之后,便站起身離去了。期間的過程他未開口說過一字,像一陣風一般,吹來又吹去了。
白錦兒站起身正要去收拾,林信平卻在背后叫住了她。
“哎阿姐!我來吧!”
攔下白錦兒后,林信平端著自己吃干凈的碗小跑到桌子前,把上面的碗筷蒸籠一并收好抱在懷里,跑進了廚房。白錦兒臉上帶著無奈又欣慰的笑容,站起身走到門口準備把門帶上,卻迎來了一位熟人。
說起來,白錦兒也又好久沒見到孟如招了。好幾次陶陽石玉寧和趙小曉來找自己的時候,都見不到孟如招的身影——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孟如招舊疾復發,就被孟夫人關在府中休養了。
看著面前的姑娘確實是瘦了不少,臉色也蒼白了不少,不過最起碼精神看著是極好的,向來病情應該已經穩定多了。不然孟夫人也不會準她出府的。
白錦兒臉上不由得露出為朋友發自內心的笑容:
“二娘子!好久不見了!”
孟如招看見白錦兒也笑了,她伸出手捏了捏白錦兒充滿彈性的臉蛋,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丫頭一點兒沒瘦,手感還是這么好。”
“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呢,”白錦兒笑著扒開孟如招的手,同時捏了捏她的手腕。
“二娘子倒是瘦了許多。”
“原本就是瘦了,現在怕是比護城河外的垂柳還要消瘦了。”
“哼臭丫頭,真是一點兒虧都吃不得。”
“在家里只能吃些單調沒味的東西,能不瘦嗎。所以我這才來找你了,丫頭。”
“得得得,二娘子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
孟如招粲然一笑,
“丫頭,上巳日那天,你與我同去賞花吧,如何?”
“我?”
白錦兒愣住,她以為孟如招來找自己,是想吃什么東西了要叫自己做的,沒想到竟是叫自己陪她去上巳春游的。想到這里,白錦兒不禁有些為難。
“那個,我上巳那天,已經決定......”
“我知道,你要開店是吧?”
孟如招臉上的笑容不減,不禁不減,反而還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所以我這次來,不是叫你作為朋友陪我一起的,而是,我打算雇傭你。”
“價錢呢,就是那天你一天能賺到的錢,”
“你覺得如何?”
“啊這......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孟如招撅了撅嘴,“反正你都要賺錢的,賺我的錢不也一樣。再說了,現在咱們談這個事情,可就不是以朋友的關系談的,”
“是以客人和老板的關系。我希望你也以最大利益的角度來考慮此事。”
聽見孟如招的這句話,毫無疑問的,
白錦兒心動了。
“哈啊——”
白錦兒伸了個懶腰,像貓一樣地拉抻著身體。
“真是累死了——”
林信平低頭抱著面碗正專心致志地吃著面呢,聽見白錦兒的聲音,他抬起頭,把嘴邊的面條哧溜一聲吸了進去。
“阿姐,你的肩膀好些了嗎?”
“差不多痊愈了吧。”
白錦兒拿了個賣剩的蒸餅在手里啃著,含糊不清地說著話,坐到了林信平的對面。她伸手摸了摸,幾乎已經摸不到腫起的地方了,那酸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看來是要好了。
林信平點點頭,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面。
“咔噠”一聲,半掩的店門被打開了。白錦兒頭都沒回地從坐榻上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蒸餅塞進嘴里叼著,轉頭進了后廚,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出一個小蒸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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