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白錦兒先去店里那邊和林信平說了一聲,叫他今天不用來開店了,便打算回去接白老頭回家——誰知道林信平知道了白老頭病了之后,就非要跟著白錦兒過來。
隨后在白錦兒的百般推辭之下,
林信平將白老頭從汪泉的醫館中,背回了白錦兒的家中。
“你這臭小子,累壞了吧,”
將白老頭安頓好,白錦兒出來,正看見林信平扶著墻站在門口,一邊擦汗,一邊平復著緊促的呼吸。
白錦兒說著,同時快步走到廳下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遞到林信平的面前;少年拍了拍胸口,將遞過來的一瓢水一飲而盡,
聽著他發出痛快的嘆息聲,白錦兒不由得笑了,伸手拍了拍林信平的肩膀,
“不得了了現在,”
“力氣還真是大了許多。”
“想想剛來的時候瘦的好像個小雞崽兒似的,這會子,竟然已經能背的動人走這么遠的路了,”
“個子也長高了不少,”
“我看著啊,快要比我高了。”
“阿姐總是說起話來像個老人家似的,”林信平將已經空了的瓢遞回給白錦兒,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白錦兒的頭頂,
“明明就只比我大上一點兒罷了。”
“怎么,大上一點就不是大啦?”
曲著的指節在林信平的腦袋上敲了個響,
“就算等你真的比我高的時候,我也是你的阿姐知道了沒。”
“知道了知道了,”
林信平捂著被白錦兒敲過的地方,半無奈半認命地點頭。
“狗丫頭啊,”
就在這時,白老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白錦兒和林信平一齊看過去,正看見白老頭已經從鋪著的床鋪上坐了起來,看著他們的方向。
“人家信平這么辛苦的把我這個老頭子背回來,你留人家吃個早飯再走。”
“阿翁剛剛才叫你躺好的你怎么又坐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躺回去。”
“哎不用啦阿姐,”
林信平連忙喊了白錦兒一聲,同時又伸著腦袋,朝著白老頭的方向說了一句“不用了白翁”。
“阿姐我就不在這里吃了,”
“阿云已經在家里弄著了早飯,我要是的不回家去吃,她估計又是要生氣的。你和白翁吃就好了,我這會子就要走了的。”
說著,林信平便對著白老頭的方向行了個禮,隨后在白錦兒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跳下了臺階,
對著她咧嘴一笑。
到嘴邊客套的挽留又被咽了回去,白錦兒看著林信平,也笑了,她雙手環胸,從臺階上走下去,
“行,我知道了,”
“那你就早點回家哈,不要再在外面閑晃了。”
“我知道啦阿姐,”
“白翁你多保重——”
林信平朝著白錦兒揮了揮手,徑直走向白家院子的門口,臨出門要關上門板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對著白錦兒用了揮手。
門板“啪嗒”一聲被闔上,白錦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轉身要往屋子里去,卻在轉身的一剎那,看見丟在墻角的東西之后,站住了腳步。
那是昨天晚上,
她甩給小景的荷包。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她還是邁步,往那邊走去。
白錦兒走過去,彎腰拾起了地上的荷包——可惜了,這荷包買時還花了三十個錢,雖然不是白錦兒最貴的荷包,
但是上面繡的牡丹花很精致,白錦兒挺喜歡的。
昨日自己丟的用力,
這時候撿起來一看,
已經臟了,蹭上了地上的黃土。
她拿著荷包在身前,伸手拍了拍;昨日沾到的時候,這兒的地好像是濕的,所以軋平整的土變成了泥,沾上了很難清洗的干凈。
拍了一下只是去除了上面的浮塵,可染上去的那一塊卻怎么也去不掉,
白錦兒就放棄了。
她想了想,沒有將荷包拿進自己的屋中更換,而是就這樣將荷包揣進了懷中,
對此還默默在心中念叨著,
千萬不要把我的衣服弄臟。
做完了早飯,白錦兒伺候著白老頭吃下,自己也隨便吃了點,就和白老頭說了一聲自己要出去。也不說去哪兒,只說是要出去辦點事情,便匆匆忙忙地換了身衣服出去。
白老頭向來是不愛管白錦兒行蹤這類的事情,獨自吃飽了睡下休息之后,白錦兒便鎖了門,跑了出去。
她方才在屋中翻找了好一會兒,還以為上次撿的那個東西已經被自己丟了——還得以防白老頭問起,
躲躲藏藏的著實不容易。
還好,總算是找到了,沒有弄丟,
白錦兒隨便找了塊包袱布和剛才的荷包放在了一起,便拎著從家中走了出來。
她的腳步目的鮮明,
是朝著西市那邊的方向去的,
到了臨云坊門口,想都不用想的,白錦兒直轉身,朝著里面去了。
那家院子,已經是許久許久沒人來過了。
門上的桃符已經被積曬的有了裂痕,上面寫的字也褪去,只能隱隱約約地從剩下的幾個模糊的字跡中,看出原先想些的東西是什么,
無非是迎慶新年,期望新的一年幸福之類的話語。
白錦兒在身后的荷包中摸了摸,
摸出自己翻到的,白老頭藏起來的鑰匙。她有些鬼祟地朝四周看了看,見附近連什么過路的人都沒有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捅進了鎖孔中。
因為好久沒有使用過,鎖芯聽起來的聲音就好像是被使用過千百次,然后沒有沾濕的抹布擰卷的聲音,
但還是順利地打開了。
白錦兒快步走了進去,將門重新闔上。
這院子,
和白錦兒最后記憶中的比起來,蕭瑟太多——院子中那碩大的水缸的水并沒有干涸,只是其中種著的蓮花早已經枯萎了,干癟的看不出絲毫從前的模樣,
只是尸體漂浮在水面上,
不能叫活著。
白錦兒環視院子一圈,她看了好些地方,好像都沒有什么地方,適合用來擺東西的——她不知道這廢棄的院子還會不會有人來,她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時性勇。
最后看了一周,白錦兒咬了咬牙,
她抬起手,
將手中的包袱就這樣丟進了水缸中。
“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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