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
“是你么?”
屋子里響起聲音,正是王琇瑩的聲音。空渺渺的,不知是因為這兒空大的緣故,還是她聲音得緣故。
“是大娘子,”
白錦兒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身邊的春蘭,搶先把話說了。
“我叫她來了。”
“既然這樣,錦兒你留下,阿蘭,你出去等吧。”
“怕大娘子有什么需要的,奴還是在屋中伺候吧。”
春蘭態度強硬,
也是怕白錦兒胡說出什么,對王琇瑩不利的話出來,所以她是絕不可能出去等的。
王琇瑩沉默了片刻,想來也是明白了春蘭的意思,
白錦兒只聽見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好吧。”
春蘭自覺地走到了簾帳后,將一側撩起用綢帶束好,
王琇瑩果真就坐在那里,還是和方才白錦兒離開的時候,沒什么區別的樣子。非要說有什么改變的話,那就是她的臉色,變得很是蒼白。
“錦兒,你過來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她開口和白錦兒說話,
語氣柔和。
白錦兒一言不發地走到王琇瑩對面的坐下,靜靜地望著她。
白錦兒沒有事先開口解釋,
拋卻一切純理智的所謂分析和想法,她看見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歷來對自己很是照顧關心的女人,雖然臉上慣例是得體大方,體貼親人的笑容,
可是白錦兒還是能看出來,她眼底壓抑的痛苦。
這痛苦是自己帶給她,
雖然是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也是自己根本沒想到過的事情。
可這會子面對著她,
白錦兒還是很難開口去解釋,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去解釋。
人腦海中一種天然的躲避機制,
便是保持緘默。
“錦兒,”
還是王琇瑩事先開口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藹可親——這是她最擅長的,可因為春蘭說的那件事情,她生怕自己心底的小脾氣,會影響到這一點。
“你來我們府中,也不短一段日子了。可是?”
“是大娘子,算起來,也快一年了。”
“是。
這一年間,你也算是勤勤懇懇,做事認真。雖不是我們原家中人,但我覺得你踏實可靠,故而對你,也對你很是看重。”
“多謝大娘子。”
聽這話的意思,怕不是要把自己發賣出去,
白錦兒心中一沉。
在王家有王琇瑩這樣的主人,贖回奴契的可能性還大些。要是被賣出去了不知道去什么人家,恐怕想要贖身,就實在太難了。
且不說唐朝視奴如牛馬,更何況現在積分還沒有攢夠,靠著這一年攢下來的月錢,是根本不可能足夠贖身自己的錢的。
“大娘子我有話”
“所以說,”
王琇瑩頓了頓,
對著白錦兒笑了笑。
“你要說什么?”
“沒什么,大娘子你先說。”
王琇瑩聞言,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說了。
錦兒,你知道我們家中人丁不旺,我多年生不下孩子來,家中,實在清冷。
若是你無什么異議,我想,納你為李家妾室,
你可愿意?”
“大娘子?!”
白錦兒沒有想到,春蘭也沒有想到,王琇瑩要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
春蘭忍不住驚呼出聲,
她怎么也想不到,王琇瑩竟然會不按照她們事先約定好的——質問白錦兒,如果她不愿意承認,就將香云也叫過來一同對質;如果她承認了,便按著家法處罰,
奴婢勾引主人,本就是可按家法嚴懲的,
雖然王琇瑩定不可能有多么嚴厲的處罰,但好歹是罰了,家中其余還有這種想法的人,也能因此被喝止。
可是,
顯然王琇瑩臨時變卦了的。
“阿蘭,”
王琇瑩輕喝一聲,看樣子是不打算讓春蘭開口說話了。她重新看向白錦兒,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的艱難。
“你也不要多想。你畢竟是自賣,之前也是良人女子,只需將你奴籍消除,你便依舊能照納妾之禮入李家。日后,若是你能為夫君誕下一兒半女,我答應你,
你可以自己教養他。”
“大娘子!”
若說是前面的話,還在春蘭的接受程度之內,那么這會子王琇瑩所說的,就已經完全超出了春蘭所能接受的。
“大娘子!你怎能做如此決定,這”
“不要再說了,”
春蘭的話讓王琇瑩有些急躁起來,她說話,也已經有了些許的顫抖。
“我想,夫君也是會同意的”
“大娘子,”
就在這時,白錦兒開口說話了。她知道這就是自己開口的最好時機,畢竟再說下去,怕是都要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
于是,
“大娘子,請容我說幾句。”
白錦兒的話,讓王琇瑩和春蘭,朝著她看了過去。
“大娘子,
你也未免太寬宏大度了些。”
白錦兒并非站在什么制高點,毫無感情地夸夸而談;她方才聽了王琇瑩所說的那番話,也實在沒有生氣,感動,還是什么別的激烈情緒的誕生,
她只是覺得王琇瑩,未免生活的太累了些。
“我先解釋昨夜,大娘子所聽到之事吧。昨夜,阿郎確實是來過我們屋子一段時間,”
春蘭登時怒目,
白錦兒卻好像沒看見一般,接著說下去,
“只是,昨夜阿郎來找我,是有重要事情要談。這件事情,也是有關大娘子的。”
說著,白錦兒簡單將昨天她和李守義交談的內容和王琇瑩描述了一遍。
“昨夜我同阿郎說話絕不超過半個時辰,我只是將上元燈會時候沒說清楚的話,說與阿郎知道罷了。香云不知幾時在門口觀望,若恰巧是阿郎出去時候望見,產生了誤會也是情有可原。但若是一開始便在,那我便不知道,她是說如何編篡的想法。
我行的正坐得端,春蘭姐和大娘子若是覺得我在狡辯,我不懼怕與香云當面對質。甚至是與阿郎當面丁卯分清,我也絕不會害怕。
方才大娘子說,我來李家已經快一年光景,也覺得我踏實可靠,
那大娘子也應該明白和了解,我絕不是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來。
大娘子可還記得,我從前同大娘子說過那些話?
那些,都是我發自肺腑之言,
從前,現在,將來,
我都只希望大娘子和阿郎夫妻和順,舉案齊眉,
而絕不會生出任何插足,背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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