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何信你?”
春蘭問話,卻只得到白錦兒淡淡一笑,
“自可叫香云前來對質。或者,勞煩阿郎前來,說講清楚。正好我想阿郎昨夜聽了我的所言,也有話想和大娘子說才是。”
王琇瑩這會子已經愣了。
她原本就不愿意相信白錦兒是這樣的人,現在聽到了白錦兒的解釋,心里自然是相信了七八分。只是白錦兒提出的這個建議,卻讓她有些下不了決定。
她原本就是逃避似的心理,
白錦兒的建議就是要她面對自己一直躲避的事情。
王琇瑩陷入了沉思,
春蘭偷眼觀察了她的表情,明白了王琇瑩的想法。
她畢竟跟在王琇瑩的身邊許多年了,對王琇瑩自然是了如指掌的——不需要王琇瑩開口,她總能猜測到王琇瑩的想法。
“不必了,”
春蘭冷著臉開口說話,
“阿郎有正經的事情要做,這樣的事情,怎需要勞煩他?”
“春蘭姐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白錦兒將目光投向春蘭,十分坦然,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之后便是齊家,然后才能治國平天下。若是大娘子和阿郎之間總是存在這般的心結,無論是對大娘子還是對阿郎,肯定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話奴來說,自是逾矩,但大娘子阿郎不愿面對,春蘭秋菊姐心中難艱不肯多言,唯有我這不歷來是不聽話的,沒什么矜持好害怕的。
大娘子,
今日這傳言,大娘子心中,難道沒有悲傷,難道沒有憤怒,可大娘子如此勉強地將所有心情壓抑下去,還要保持平日里的鎮定得體,
甚至提出這樣所謂大方的解決辦法,
實在是,沒有必要的。”
說到這里,白錦兒忽然坐直了身子,對著王琇瑩拜了下去。在王琇瑩和春蘭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白錦兒對著王琇瑩一拜之后,又緩緩坐正,
“我始終只同大娘子訴肺腑之言,絕無任何冒犯之意。若是大娘子聽,今日便是絕好同阿郎解開心結的機會;若是大娘子不聽,我也可只同香云對質,
畢竟這等穢事污名,我是絕不可能背負的。
之后大娘子何等處置,悉聽尊便。”
說完,白錦兒又一次地對著王琇瑩拜了下去。
她這番作為也算是苦肉計,
畢竟王琇瑩就是再親切體貼,畢竟在這個世界這個階級上來說,始終是壓她一級;她連珠炮似地說了這么多,依照這個時代的眼光,肯定是大膽妄為的。王琇瑩不計較,也難免她身邊的春蘭秋菊等,恪守封建等級觀念的人計較,
白錦兒這幾個動作下來,
先將自己營造成了全心全意為主家好的忠仆的模樣,
冒死諫言者,歷來都能于世人博一個好名頭。
到時候就算言語上不得體,肯定也不會落春蘭秋菊的把柄了。
果然,
王琇瑩看著上半身匍匐于地的白錦兒,眼中神色顯然大為震動——白錦兒所說不是假話,自然不會有任何害怕別人看到的虛假的心思。
她從坐著的地方站起來,幾步走到了白錦兒的面前。
“錦兒,你起來,
起來說話。”
見好就收,感受到了手肘處傳來人輕輕攙扶的力道,白錦兒順勢站起來,與王琇瑩四目相對。
眼前的姑娘瞧著面龐依舊還稚嫩——白錦兒此時也才十七歲罷了,
看著與自己的妹妹沒什么區別。
她堅定的目光與王琇瑩接觸,王琇瑩心中更是堅定了白錦兒是一心為自己好的念頭。女人咬了咬下唇,
“阿蘭,”
她同還站在原地的春蘭說道:
“你去,就同阿郎說,
我有要緊的話,同他說。”
李守義很快就來了,王琇瑩雖然心中依舊有些膽怯,但在白錦兒言語加眼神的鼓勵下,還是鼓起勇氣,同李守義獨處一屋,要叫一直憋在心中的問題,同李守義問個清楚。
白錦兒和春蘭自然都被從屋中趕了出來,
春蘭和白錦兒站在屋外,
她看著白錦兒的眼神,依舊不大友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當然知道,難道春蘭姐覺得我做事,是那種絲毫沒有考慮過的人嗎?”
“哼,你若是仔細考慮過,昨夜便不應當同阿郎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
“這點我承認,”
白錦兒大大方方地點頭,
“這事情,確實是我欠考慮了。畢竟我怎么也沒想到,只不過是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就能有這樣子不堪入耳的傳言。”
“哼,做人,還是潔身自好的好些。”
“我當然潔身自好,”
像是沒有聽到春蘭話語中的諷刺意味,白錦兒還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這一年來我的行為,春蘭姐若是能挑出一處我不潔身自好的,我便服氣。”
“從前沒有,并不以為著以后不會有。說不定你這一年是在好好準備,等到時機成熟了,再行使你攀附權貴的心思。”
“春蘭姐既這般說,那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若是這樣,那我同春蘭姐解釋什么,春蘭姐也不會信的。”
“哼。”
春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她不說話,白錦兒自然也不說話,
屋內也沒什么動靜,
良久,才聽到春蘭這么幽幽地問一句:
“這般逼迫大娘子和阿郎,當真好嗎?”
“春蘭姐難道不覺得,將大娘子和阿郎他們之間的心結了結了,才更好嗎?”
“可是,我怕大娘子聽不到她想聽到的回答,對大娘子的身體,不會有什么好處。”
“這么說,春蘭姐也覺得,阿郎心中是想要孩子的,只是礙于當初的承諾不便表露,卻也隱隱生了,對大娘子的不滿之心?”
白錦兒的問話叫春蘭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她搖了搖頭,
“不,我覺得阿郎不是那種人。這么多年了,無論是納妾還是過繼,阿郎若是有心思,早就能做了。大娘子爺娘俱已去世,阿郎又是天后跟前紅人。要理論,也不會是攝于大娘子娘家勢力,才不納妾的。”
“那不就得了,”
白錦兒的語氣滿不在乎,
“所以呀,
我不明白你們在擔心什么。既然他們彼此情意厚重,將問題說開不僅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影響,
卻只會讓他們對彼此更了解,
信任更堅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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