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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三十章 殘月如鉤:舊人
更新時間:2020-02-26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正想著,忽然院外傳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孟若嫻和秦松帶著一幫人推門沖了進來,手中各持刀劍。徐大嫂嚇了一跳,連忙護住寶兒。

秦松見還有孩子,便將刀收回去道:“您就是徐大嫂吧,剛才可曾來過什么可疑的人?”徐大嫂道:“可疑的人?哦,剛才有一個少年公子……或者是姑娘?來問了一下路,說是要去毛女峰?”

孟若嫻疑惑道:“到底是公子還是姑娘?他去毛女峰干嘛?”

秋剪風聽見外面騷動,便走到門口問道:“師父,徐大嫂,可是出了什么事嗎?”

孟若嫻并不答話,走進屋中四下看了看,問道:“剪風,剛才屋里就你一個人嗎?”秋剪風有些茫然,但還是點點頭,再看看秦松,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秦松想了想道:“哦,沒什么。只是剛才有一個客人喝多了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來看看。師娘,既然這里沒有,我們再去別處找找吧。”

孟若嫻明白秦松的意思,想了想道:“也好,那就你來安排吧。”

秦松領命,看看跟隨而來的一幫人,挑了一些精明強干的男弟子跟隨自己去四處巡視,又安排若瑄帶著幾個女弟子在這小院附近守衛。秋剪風平日里對這些師妹們都甚是親和,頗得人心。以前孟若嫻對秋剪風嫉恨時,好幾次想找借口將她從這個蓮花峰首座弟子的位置上拉下去,卻總是因為蓮花峰弟子的集體挽留,不得不作罷。

這兩下人安排好了,卻仍需要再有一隊女弟子去巡視才好,可內中卻并無有威信之人。正躊躇時,卻見一個灰袍道姑,懷里攬著拂塵,懶洋洋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正是儀方。

孟若嫻看見,皺皺眉,心里暗罵道:“這個賊道姑,懶驢上磨!”

秦松卻像是看見救星一般,連忙上前道:“師姑,弟子冒昧。不知可否請您帶一隊女弟子,在金天宮附近巡視一下,看看有無可疑人等。”

儀方眉頭一皺,立時一副苦相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姑?怎么,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不成?”秦松道:“弟子絕無此意,只是……”

“儀方,你就帶人過去,哪來這么多廢話?要是剪風出了點什么意外,我和掌門都饒不了你!”秦松正在為難,便聽到身后孟若嫻如是道。

一聽“掌門”二字,儀方撇了撇嘴道:“你這個夫人,就知道拿掌門來壓別人。還出什么意外都饒不了我?現在疼得跟親女兒似的,不就是想讓人家趕緊嫁出去,然后……”

“儀方!”孟若嫻聲音登時嚴厲起來道:“你說的太多了。”

儀方哼了一聲,看著那一干女弟子道:“愣著干什么?掌門夫人嫌咱說話太多了,還不走,讓人家好好清靜清靜?”一甩拂塵走出門外。這些普通女弟子,兩邊都不敢得罪,便一句話也不答,只是跟著出去了。秦松安排好剩下的人之后,也就去巡視了。

徐大嫂看著儀方,嘆道:“這道姑嘴好厲害。”孟若嫻吐口氣道:“剪風,你看真是的。這大喜的日子,讓你掃了興了。”秋剪風笑著搖搖頭道:“哪里,這段日子多虧儀方師姑替我教習師妹們,不然蓮花峰可就荒廢了。”

孟若嫻憐愛道:“你啊,就是心好。不過她說的也對,我以前……”說著說著,欲言又止,看看徐大嫂道:“李家妹子是吧,我看這孩子在這里悶著也無聊,你帶著她四處逛逛吧,不會有人攔你的。”

徐大嫂也是聰明人,知道倆人是要說什么私房話,便告辭離開了。

孟若嫻等徐大嫂出了院,輕輕關上了門,拉著秋剪風的手坐在床邊。秋剪風有些不知所以,孟若嫻道:“剪風啊,今天師父要跟你道個歉,我……”

話還沒說完,秋剪風慌忙站起身,低頭道:“師父對弟子恩重如山,您要是這么說,就太折煞弟子了……”

孟若嫻將秋剪風拉起身,讓她坐在自己身邊道:“咱倆今天關起門來,不說這些虛的,你也不要害怕。”說著嘆口氣道:“我之前對你不好,喜怒無常,這全華山都知道,你不心存怨懟是你大度。至于我為什么這樣,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秋剪風低著頭,也不插話,就這樣默默地聽著。

孟若嫻道:“剪風啊,你可曾聽說過,老方年輕的時候,曾因為勾搭師妹被老掌門責令當眾檢討,結果他反而自我表揚了一番,鬧了個笑話。”

秋剪風想了想道:“弟子聽說過,但是從來只當戲言,并未當真過。”

孟若嫻笑著搖搖頭道:“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勾搭的那個師妹啊,就是云老掌門的女兒,斷樓師侄的娘,云華。”

這可大出秋剪風的意料了:“什么?這……”

“當時老方啊,不但是華山眾弟子中天賦最高的,而且儀表堂堂。那次當眾檢討之前,我并不了解他,之后反倒……”孟若嫻雙頰一陣蕩紅,她雖然年過四十,但卻保養得極好,竟恍然間如同少女之態。秋剪風聽著孟若嫻的描述,再想想現在方羅生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但也只能忍著。

孟若嫻接著道:“后來,關西惡霸朱蕩山,和青元莊上上代尹義勾結,設毒計害死了云老掌門。云師妹倉皇出逃,大多數弟子都迫于威懾屈服了。只有老方跑了出來,跟在他身邊的,就是我和儀方。”

這段往事倒是華山人盡皆知的了,但孟若嫻今日提起,顯然不是要顯示奪派艱苦的。她繼續道:“那時候儀方還沒出家,俗名叫何淑靜。可是她一點也不淑靜,反而吵吵鬧鬧,而且一有不順心就愛皺著眉頭,看起來老不老,少不少的一張苦瓜臉,所以老方不喜歡她。

可是她還要鬧,要尋死覓活。不過你別說,她一哭起來,那還真是梨花帶雨,老方就又心軟了,好說歹說,這才答應,和我成婚以后,決不能有孩子。何淑靜她就出家做了道姑,還取了個儀方的道號,聽著就來氣。

我當時想,沒孩子就沒孩子吧,也沒什么。可是這個老方啊,性子不改,看見美人就忘了自己是誰了。要不是他還顧念我,我還不算丑,早就不知道娶了幾房姬妾了……”

秋剪風難能抑制住心里的驚訝。世人都以為,華山掌門是因為無子才四處找尋美色,卻不知竟有如此舊事,原來是天性難負美人。

“嗐,一說起來就剎不住了,忘了正事了。”孟若嫻從腰間一個荷包中取出一個檀木的小匣子,遞給秋剪風道:“這算是師父給你的新婚禮物,打開看看。”

秋剪風道過謝,打開匣蓋,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氣撲面而來,白如雪,滑如玉,訝道:“九玉松塔粉?”

“是啊,這東西是稀罕物,只可惜我再怎么用,也是比不上你啦。”孟若嫻先是一笑,隨即嘆口氣,抓著秋剪風的手道:“剪風啊,聽師父一句話。天下男人都愛漂亮女子,要想留住他,就得先保住自己的臉、保住自己的美貌,知道嗎?”

秋剪風猶豫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除夕夜那天,斷樓和自己的一番對話,心中苦笑。正要推辭,卻見孟若嫻兩眼泛紅,似是動了真情,也有些不忍,便依言收下了。

孟若嫻走了以后,秋剪風看著手里的小藥匣,輕撫著自己的面頰,苦笑著搖搖頭道:“你之前苦守著翎兒姑娘,現在好不容易接納我,又何曾與這張臉有過關系?”

她這般出神,全然沒有注意到,屋頂上的腳步聲輕輕,飄然遠去。

這一番小風波,時間眼看著便過了午時,賓客開席。武林中人,不講究那些男子上桌、女子避讓的迂腐禮法,便是各派掌門一席、副掌門一席、堂主一席,其余弟子隨意。偌大個金天宮正院擺滿了桌子,到處一片歡聲,好不熱鬧。

只有掌門這一桌比較安靜。照理來說,應該是方羅生坐首席,但是既然尹笑仇來了,這位子也就自然地讓給他了。那些小門小派,平時哪里見過尹笑仇的真容,何況如今坐在一個席上。都是分外拘謹,只是看著方羅生和尹笑仇聊天,陪著附和。

尹笑仇道:“方掌門,我看你這好多弟子在周圍巡視,可是怕有什么怪人來搗亂嗎?”不待方羅生回答,尹笑仇便笑道:“有也不怕,今天這位新郎官,最近應該是剛學了一套了不起的功夫,難能有人奈何得了他咯,對吧樓兒?”

斷樓一身寬袖大紅新郎服,正從祠堂里走出來,聽見尹笑仇的話,心下明白,便走過來道:“尹莊主說笑了,這點緣分,待斷樓了卻大事之后,再來謝過。今天我在這里,先敬您一杯!”尹笑仇微微頷首道:“好,好。”兩人碰杯,都是一飲而盡。

桌上其他人不知道這是在打什么啞謎,也不敢多問。斷樓敬完尹笑仇之后,又挨個敬其他掌門。四下看了看道:“秦大夫呢?剪風叮囑我,一定要單獨敬他老人家一杯。”方羅生笑道:“剪風有孝心,可是秦大夫今天非要去外面行什么醫,一大早就出門了,不知道多晚才回來呢。”

半年前斷樓身受重傷,雖說最后是多虧了青元莊的寒清丹解毒,但歸根結底是秦大夫救下了他的性命。后來知道是秦大夫收養了秋剪風之后,對他更加敬重,早就想當面致謝了,今天居然不在,不免遺憾。但他也早就聽說秦大夫性格執拗古怪,也無可奈何。

眾人熱鬧了一下午,待快到了酉時,期待了許久的新娘子終于走了出來。

黃昏時分,漫天的紅云映在金天宮燦然的琉璃瓦上,似乎整個院子都落滿了暈染的霞光。大多人都喝得半醉,朦朧中看見一個曼妙的身姿,從側廳中走了出來,不禁都呆住了。在座的許多別派的弟子并未見過秋剪風模樣,眼下那張絕美的臉龐也隱在輕紗紅蓋之后,但只見腰肢如楊,皓皓素手,纖纖細步,便足以勾走他們的魂魄了。

秋剪風和斷樓相對而戰,先拜天地,后拜師尊高堂,三者夫妻對拜,大禮已成,便由幾名年長的婦人引著,前端木雁,后奉丹鶴,送往蓮花峰天下第一洞房。

金天宮外,連接松檜峰和毛女峰的一條羊腸小徑上,秦大夫背著藥箱,遠遠地聽見暮鼓的聲音響起。睜開眼睛,哼一聲道:“臭丫頭,這下稱了你的心愿了吧。”

秦大夫搖搖頭,似乎并沒有要去金天宮的意思,而是徑直向毛女峰走去。那里一座小小廟宇,便是他居住的地方。

暮鼓的聲音響到第十下,悠然彌散。秦大夫卻忽然聽到草叢里一陣響聲,似是有什么東西從山坡上滾了下來。秦大夫年紀大了,眼睛有些不太好,揉揉眼睛走近些一看,草叢中竟然躺著一個紅衣的年輕公子。

秦大夫是醫者,菩薩心腸,見狀連忙上前,先探了探頸下,并無異常。便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香囊,放在他的鼻下。過了一會兒,這人輕輕咳了兩下,轉醒過來,看見秦大夫,輕輕問道:“老人家,你是誰啊?是華山派的人嗎?”

秦大夫聽這聲音氣息柔弱,搖搖頭道:“什么華山派的,我就是個鄉野大夫。孩子,你這是怎么了啊?”

“我……我走路腳滑,不小心摔下來了。”

秦大夫笑笑道:“孩子,我試過你的脈,你輕功不弱,怎么會腳滑摔下來呢?”

這年輕公子一怔,勉強笑道:“我就是一走神,多謝老大爺相救,我這就……哎!”剛想撐起身子,卻又重重地坐倒在了地上。

秦大夫連忙按了按這人的腿,只覺肌肉僵勁,風寒甚重。順著滾落下來的痕跡向上一看,那里是葬著半年前血戰死者的墓地。

秦大夫見此情景,心中便明白了幾分,問道:“孩子,你這是在上面站了好幾個時辰,一動也沒動啊。怎么,那里有你的親人啊?”

一陣猶豫,卻是恍恍的搖頭:“沒有,只是……一位舊人。”

“舊人?”秦大夫有些不明白,但看這張臉上似乎淚痕未干,便也不再多問了。

這人勉強撐起身子,眼神冰冷中帶著熱切,問道:“您說您是是大夫?”秦大夫點點頭,這人接著問到:“那您說,我這腿,能治嗎?”

秦大夫輕嘆一口氣道:“病不在腿而在心,大夫只能治外病,姑娘你這心病,還得心藥來治啊。”

“心藥?哪里來的心藥呢?”正喃喃中,忽然一驚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秦大夫淡淡一笑道:“孩子,我今年都快七十歲了,什么事情看不出來,你叫什么名字啊?”

沉默之后,姑娘輕輕道:“您就叫我翎兒吧。”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