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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四十一章 蝶谷空夢:銀鐲
更新時間:2020-05-02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秋剪風站在一片茫茫的水澤中,鞋子已經濕透,她有些慌亂,可這水好像一面鏡子,她站在上面,又沉不下去,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滴答”,對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秋剪風抬起頭,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過來。在茫茫水霧中,秋剪風認出了他的模樣,興奮地喊道:“斷……”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背過身站定,等著斷樓自己走過來。

一只手輕輕搭在秋剪風的肩膀上,她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斷樓走了上來,禮貌地問道:“這位姑娘,你可能看到過我的翎兒嗎?”

“這位姑娘?”秋剪風不自然地回過身來,看著斷樓一雙澄凈如水的眼睛,“斷樓你在說什么啊,是我啊,我是……秋姑娘。”

斷樓穿著一身新郎的冠服,輕輕一笑道:“秋姑娘是嗎,幸會幸會。啊,我看見翎兒了,她在那里。”說著便向秋剪風的身后招了招手,和她擦肩而過。

秋剪風猛地回過頭來,卻見斷樓和完顏翎正站在遠遠的地方,相對而笑,說些什么。

“斷樓,你!”秋剪風氣得渾身顫抖,卻覺得眼前一晃,斷樓一下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卻不在是剛才那個玉樹臨風的男子,而是一張骨瘦如柴,如同僵尸的臉,空空的眼眶中什么都沒有,兩行鮮血從里面汩汩地流了出來:“啊,是剪風啊,你怎么在這里,我好想你啊。”

“不,不,你走開,你快點走開!”秋剪風恐懼地大叫著,扭頭想要跑開。卻被一只鐵鉗一般的手抓住,怎么掙都掙不開……

“剪風,剪風?”輕輕的敲門聲將秋剪風從噩夢中拉了出來,她一下子坐起身來,薄薄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濕透,頭發也亂糟糟的。抬頭看看,天已經涼了。

外面傳來宋絕之的問話,秋剪風皺皺眉頭道:“等著。”下床換了一身衣服,慢慢梳洗之后,才過來開了門。見宋絕之站在門口,回身坐了下來:“你怎么過來了。”

宋絕之有些不知所措:“那個,秋姑娘。咱們該走了,飯已經做好了,你要不要……”秋剪風擺擺手,煩躁道:“我沒胃口,你讓掌柜的去準備些干糧吧,留在路上吃。”

宋絕之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交給秋剪風道:“秋姑娘,剛才我在門口碰見了昨天那個女的,她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秋剪風接過信,慢慢地展開,看見第一行的字:小妹云華恭問方師兄大安……

這是半個月前,云華飛鴿傳書送來華山的密信。秋剪風其時正在山門口,便接了下來。

這樣的字跡對于秋剪風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了,三年前她就曾偷偷臨摹過無數次了。所以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她還以為是自己所寫。

信中的大意是,斷樓、完顏翎和凝煙出使未歸,按照撻懶的說法,是斷樓和完顏翎久別重逢之后,不勝歡喜,因此便游山玩水去了。凝煙在金地呆久了,也有些思念家鄉風貌,便隨著二人一同前去了。

兀術還不知道凝煙有孕的事情,因此雖然不太樂意,但他相信斷樓的武功,也為他找到了完顏翎而感到歡喜,因此并未太過在意。

可云華是知道的。她一直算著日子,凝煙現在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子,正是大意不得的時候,斷樓就算和完顏翎相見,也絕不會帶著有孕在身的凝煙四處亂轉。

于是,云華便多次向撻懶打聽,可撻懶總是含混其詞,最后見到她扭頭就走。云華暗忖必然有變,可是又不能就這樣告訴兀術,也不方便只身前往。想來想去,只有送信給她許久沒有回去過的華山派,請方羅生念在同門舊誼,相幫尋找一下。

云華很快接到了回信,信中說方羅生已經找到了斷樓三人,受了點小傷,但現在已無大礙,正在華山休養。考慮到凝煙的身體,打算到她生產完之后再讓三人回去。

云華把信讀了好幾遍,確認無誤之后,這才放下心來。想著既然沒有大礙,那也沒要說出來讓兀術擔心,等他們回來再說也就是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方羅生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封信,執筆的另有其人。

秋剪風不動聲色地收起了這封信,并模擬方羅生的筆跡寫了回執。這件事除了宋絕之當時在她身邊之外,并沒有什么別的人知道,而宋絕之是絕對不會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的。

所以,秋剪風主動請纓帶人前去援助嵩山,又謝絕了趙懷遠要派人和她一起南下的好意。和宋絕之兩人一起趕往衡山,沿途多方打聽,卻都沒有聽到消息,直到遇見了梅尋。

宋絕之見秋剪風發呆,輕聲道:“對了秋姑娘,黃二剛才又過來鬧事了,嫌咱們給他的錢不夠,被我打發走了。不過你放心,那個女人早就走了,所以沒有看見。”

秋剪風皺皺眉頭,冷冷道:“一百兩銀票外加一套衣服,夠他好吃懶做地享十年的清福了,他搖一輩子船也掙不出來,不過砍他兩根手指頭,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宋絕之猶豫了一下,問道:“剪風,我不太明白,你從湖邊招來黃二,不就是想從那女人嘴里套話嗎?怎么你昨天……好像還很驚訝,又為什么要把這封信給她?”

秋剪風一怔,她昨日一直在注意梅尋,從她腰間露出的令牌中猜出了她的身份,于是設計了這一出戲,好和梅尋搭上話。本想套上近乎,借機問一些斷樓的情況。卻沒想到,知道的卻是斷樓自刺雙目,逃亡嶺南的消息。

至于為什么會跟梅尋說了那么多,卻連秋剪風自己也不太明白了。自從重回華山之后,她還是頭一次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但總覺得,對于梅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嗯?”秋剪風剛想喃喃自語,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抬頭看著宋絕之,“你叫我什么?”

宋絕之慌亂地退后兩步,道:“我叫你,秋……秋……”

“算了!”秋剪風不耐煩地揮揮手,“隨便你怎么叫了,在這里叫錯,總比在人前叫錯要好,以后你還是就這么叫我吧。”

宋絕之高興得說不出話來,秋剪風已經站了起來:“還愣著干什么,去讓掌柜的準備干糧吧,差不多也該啟程了。”

宋絕之連連點頭:“好,我剛才已經問過掌柜的了。他說岳家的軍營就在洞庭湖對面,今天天氣不錯,找一條小船就可以過去了,我這就……”

“軍營?”秋剪風將劍背在背上,“誰說要去軍營?”

宋絕之一愣:“不是……那個衡山派的萬俟原掌門,他不是在軍營里嗎?”

“笑話,一派掌門怎么會親自跑到軍營里當大頭兵,是誰說的,我怎么沒聽說過。”秋剪風并不理會宋絕之的愕然。宋絕之道:“那,還是去衡山派嗎?”

“沒錯,去衡山,不過是你自己去,我要去嶺南。”秋剪風走出門外,卻聽見后面宋絕之連連道:“不不不,我不去!”說話聲音甚大,引得樓下的食客側目而視。

秋剪風冷冷地回過頭來:“你不去,什么意思?”宋絕之不敢看她的眼睛,囁嚅道:“我的武功還沒學好,我怕這路上會……”

秋剪風看著宋絕之,嘴角一瞥:“廢物!”轉身走下了樓。

梅尋騎著一匹馬,緩緩地向北走著,她該回臨安了。一想到這里,梅尋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彎刀,似乎聽見刀刃想要出鞘的急不可耐。

“周老兄,你說你昨日見到歸海派掌門慕容海,是真是假?”一個聲音引起了梅尋的注意,見旁邊一個茶棚里,兩個文士模樣的人正在交流。梅尋不禁駐足,也進了茶棚,坐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角落里,靜靜地聽著。

“好像是吧,但總感覺有點不對。”被稱作周兄的那人答了一句,“阮兄,你是見過慕容海的,可對他有什么印象嗎?”

姓阮的那人披頭散發,搖搖折扇道:“偶然有幸,見過幾面,怎么了?”姓周的人道:“那你可見他身上帶著一個梅花銀鐲?”

“啪嗒”一聲,梅尋手里的茶碗掉在了桌子上。聽見聲音,那二人向這邊看了過來,梅尋努力壓住呼吸,若無其事地將茶碗撿起來,招手道:“小二,這茶太燙了,給我換一壺來。”

姓阮的人輕輕一笑,若有所思道:“沒有吧。銀鐲手釧之類的素來是女子的飾物,慕容老前輩號稱鐵臂龍王,怎么會帶這種東西?”

姓周的人道:“說的也是。不過我昨天見到慕容掌門的時候,就見到一個梅花銀鐲從他懷里掉了出來,我撿起來還給他,他還說什么不是他的。”

“既然他說不是,那說不定是你看錯了呢。”

“唉,不會。我本來也以為是我看錯了,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之后,他自己又折回來了,偷偷摸摸地把那個鐲子從地上撿起來,還東張西望的,好像生怕被別人發現。”

“哦,還有這等奇事?”

“千真萬確,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個銀鐲而已,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哈哈周兄,這有什么難猜的,說不定是慕容海年輕的時候,惹下的什么風流債呢。”

“姑娘,您的茶來咯!”小二提著一壺新茶走了出來,卻只看到一張空桌子,“唉?剛才那個穿黑衣服的姑娘呢?不是她說要新茶的嗎,怎么這一會兒就不見了?”

桌子上放著一塊碎銀,梅尋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聽著急急的馬蹄聲遠去,阮高士喝了一口茶,一咧嘴,嫌棄地潑在地上,問道:“周掌門,你真的確信憑一個什么梅花銀鐲,就能讓這女人聽從我們差遣嗎?”

周若谷給自己斟上一碗茶,細細地品著:“放心,我離開臨安之前,已經從得月閣雨愁老婆子那里知道了他們當時的藏身之處,那紀家老兩口說得明白,銀鐲就是他們女兒和那個偷心漢子的信物,絕對不會有錯的。”

“好,妙啊,妙啊!”阮高士撫掌大笑,“周掌門一邊為血鷹幫做事,一邊還打著名門正派的幌子,真可謂是相鼠有皮,人而無儀呀。”

周若谷皺皺眉頭,勉強笑道:“阮兄不也是一樣嗎?此次若不是阮兄發現了慕容海身上帶著銀鐲,我又焉能想到這番計策?你才是城府深朱夏,江湖眇霽天吶。”

“哈哈哈,周掌門過獎,過獎了!”阮高士隨口迎著,似乎真的頗為得意,但轉而想起那在爆炸中毫發無損的慕容海,又不禁渾身不舒服,“可既然如此,若真讓他們父女相認,那對咱們不更是大大的不利嗎?”

周若谷笑道:“這個女人的脈,舍弟早就號準了。她越是相信慕容海是她父親,就越不會去見他。鬧不好的話,還會親自出手殺了他。”

阮高士道:“就憑這個女子,還想殺慕容海,當真是笑話,她先進得了阮高士暗器百步之內再說。”周若谷端起茶碗,道:“阮兄,這個女人可不能動,要給舍弟留著的。”

“嗤”的一聲,周若谷手中的茶碗平平地斷成兩截,手里只剩下一個瓷碗的邊圈。周若谷抬起頭來,見阮高士一手揚著紙扇,一手端著茶碗的下半截,緩緩倒掉。

周若谷平靜道:“阮兄,你這是什么意思?”阮高士笑道:“阮高士不喜歡幫別人的忙,更不喜歡聽別人的話,要想讓阮高士聽話,先拿錢來再說。”

周若谷不說話,他看出阮高士還有后話。阮高士將扇子擺了擺,啪的一下收了回來:“不過想來周掌門也出不起什么錢,那就在武學之上,需要討教一番了。”

“哦,難道阮兄想試一下周某的鐵扇嗎?”

阮高士大笑道:“扇子只不過是拿來玩的,阮高士此生的追求,在于暗器。周掌門和柳沉滄走得近吧?那聞名天下的暗器塵霜血,阮高士可是有興趣得很。”

周若谷想了想,但單一笑道:“區區小事,何必如此大動干戈,阮兄耐心等待便是。”

“多謝了!”

半個月之后,斷樓一行人來到了嶺南。在藩鎮的門口,見到了迎接他們的趙鈞羨和慕容雷。另外還有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身著錦甲白袍,雖然留著胡須,但仍可見是一位十分年輕的將軍,正是嶺南藩王柴排福。

“柳妹……”趙鈞羨正想扶尹柳下馬,尹柳卻撇撇嘴,一甩手把他打開了,周圍傳來竊竊的笑聲。趙鈞羨有些尷尬,轉而見斷樓的精神不錯,卻是被完顏翎扶著下馬,仔細一看,大驚道:“樓兄,你的眼睛怎么……”

斷樓此時已經摘下了眼罩,循著聲音對趙鈞羨一行禮,以示無恙,笑道:“沒關系的,不過是半緣丹的毒性蔓延到了眼睛里,只要能解,就無大礙了。”趙鈞羨聞言,恨恨道:“這個柳沉滄,當真是狠毒!”

慕容海問道:“雷兒,你提前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曾找到師祖啊?”

這話一說,慕容雷卻面帶難色:“父親,您的師父,真的是叫洪景天嗎?”

“嗯?你這是問的什么話,師祖的事情從小就跟你說過的,怎么連名字都記不住嗎?”

柴排福走上前來,神色也有些奇怪:“慕容前輩,若真是洪景天的話,那倒也不必費心去找了,他就在城中,說起來還算是個名人。”

此話一說,斷樓等人都是喜出望外,慕容海更是大喜,道:“啊,真的?快,快帶我們去見師父。”說著就要走進城去。

“可是——”柴排福欲言又止,攔住了慕容海,“慕容前輩,這個洪景天他……是個瘋子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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