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松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道:“哥,你這是在干什么呀?”見徐一刀嘴上塞著一團破布,連忙幫他摘了下來,并給他解開繩子。徐一刀臉漲得通紅,吐出一口唾沫,惱羞成怒,繩子還沒解開,忽然伸出腳向郭平踹去。
郭平正幫他解繩子,冷不丁地見他一腳伸過來,連忙躲開,生氣道:“你這年輕人忒不講究,我好心幫你,你怎么狗咬呂洞賓?”徐一刀罵道:“我呸!少在這里跟老子裝模作樣,我問你,昨天和你在一塊兒的那個男的去哪了?我要殺了他!”
徐一刀無奈道:“既然如此,那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他這一問,郭平反而愣住了,撓撓頭道:“這個……我還真是忘了問了。”
徐一刀哪里肯信,罵道:“屁話!”那少女卻見國慶表情愚魯、目光誠懇,情知他沒有撒謊,便道:“郭大叔你別介意,我哥他脾氣不好,我跟你道歉。不過你快走吧,我等你走了之后再把他的繩子解開,不然的話,你們要打架了。”
少女一愣,看看馬廄中,昨晚被那青衫男子帶來的三匹馬果然不見了,問道:“哥,是那個人把你綁起來了嗎?”徐一刀叫道:“就憑他?他是偷襲我,要是單打獨斗,我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說罷接著問郭平道:“你和他聊得那般親密,難道不知道他去哪了嗎?”
郭平皺皺眉頭,說道:“今天早上,我確實見過那位兄弟,談了幾句,受益匪淺。但我已經答應了他,不將他的行蹤說出去。況且你是要找他尋仇,我就更加不能告訴你。”徐一刀怒道:“你膽子不小,就不怕我殺了你?”
少女道:“哥,你別總是喊打喊殺的,干嘛呀!”郭平面不改色道:“大丈夫言出必行,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能告訴你。”
徐一刀心中暗罵,不用說,定是昨晚那個青衫男子用自己的迷香迷倒了。但他又不好說出來,便假裝端起模樣,不疼不癢地罵了幾句,便讓他們去收拾行李,準備啟程。他還悄悄問了掌柜的,然而掌柜的說那青衫男子給足了銀子,愛去哪去哪,他也不知道。徐一刀只好憋下這股無名火,帶人催馬趕去唐刀大會。
一行人快馬加鞭,在過午時分到了大會的所在地。這里是藥王峰腳下一片莊院,原本是關中紅門的舊址,后來周列橫死,關中紅門弟子各奔東西,這塊地方也就荒廢了。一年前,嵩山派遷到此處,便將此處擴建重修,作為新的總壇。
徐一刀勒馬佇立山頭,見這一大片莊院中,屋頂瓦片分為五色,看幡旗所書,似乎是嵩山、泰山、黃河、白虎四派,中間則是青磚黛瓦,當是青元莊的所在。徐一刀心中怫然,嘆道:“晦氣的,看來那尹老牛果真是死了,我還想用他試一下我這手中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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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平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實在。我粗人一個,也沒什么介意不介意的。”點點頭,拾起旁邊的鐵戟背在背上,扭頭離開了。
徐一刀半個身子還坐在馬槽里,只能干瞪眼,又氣又無奈道:“寶兒,你總是護著外人。”少女甜甜笑道:“哪里啊,哥哥最好了,才不會跟寶兒生氣呢。”她搖著徐一刀的胳膊撒嬌,徐一刀是半點脾氣也發不出來。見郭平走遠之后,少女把繩子解開,幫他打掃干凈粘在身上的干草,這才把那幾個手下叫過來。
幾個手下過來見到徐一刀,都是大喜。徐一刀推說是昨晚去旁處練功,回來晚了些,問道:“其他人都走了嗎?”一個手下道:“大哥恕罪,兄弟幾個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醒得也特別晚,那些人只怕已經走出去十幾里路了。”
徐一刀走過去,一個手下將英雄帖遞過去,孫定方略翻一下,說道:“巨鯊幫徐幫主,請了!”說罷隨意一抬頭,卻一眼看見了那少女,正滿臉好奇地向里面張望著,一雙妙目靈動至極,不由得愣住了。
少女注意到孫定方在看自己,也報以嫣然一笑,反而讓孫定方滿臉通紅。
秦松輕咳了一下,道:“諸位,里面請。”徐一刀揮揮手道:“少廢話,我問你,除了這些小幫小派之外,那些嵩山、華山、歸海、丐幫之類的,可來了嗎?”
旁邊路過之人聽見,都不以為然,有的更直接放聲大笑。徐一刀怒道:“你們笑什么?”正要發作,卻被少女拉住了,只好憤憤作罷。他望向莊院的后面,只見依山傍水之處,已經筑起了一座高臺,周圍旌旗飄飄,十分氣派,冷笑道:“也好,便把這些旗子都拔了,也夠揚我徐家刀法的威名了!”于是驅馬趕了過去。
一路上,各門各派的人馬絡繹不絕。徐一刀留心看,見大多是些洞庭幫、卷云會、飛龍堂、大刀門之類的不知名幫派,偶有幾家如昆侖派、崆峒派、峨眉派、天龍寺等,也都是昔盛今衰,不能再躋身一流之列,心中十分不屑。
一道大門前,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少年正在迎接客人,雖然年紀不大,舉手投足卻不失禮數。他旁邊站著一個約摸三十歲的男子,面色淡黃,甚有俠氣。這兩人正是藥王峰少宗主孫定方和掌門人秦松。雖說此次大會由少林、青元、嵩山承辦,但藥王峰畢竟是東家,因此首先出門迎客,以盡地主之誼。
孫定方大窘,不知是接還是不接。秦松皺皺眉頭道:“這位姑娘,這位是我家少宗主,你怎可如此隨便?”少女笑道:“是嗎?可我覺得他比我還要小啊。”便將那糖包塞到孫定方手里,一蹦一跳地走開了。留下一個無奈、一個呆呆地站在原地。
里面,徐一刀大步流星地向中堂走去,見一個身穿寶藍長衫的男子坐在門口,故意高聲道:“那邊坐著的,便是瘸了腿的嵩山掌門嗎?難道坐著迎客便是嵩山的講究嗎?”
這人正是趙鈞羨,他的左腿有舊傷,今日已經站了一天,這才坐下來歇一歇。旁邊幾個嵩山弟子聽到徐一刀如此無禮,都怒目而視,一人忍不住喝道:“你又是什么東西?也配讓我派掌門來迎?”
秦松在這里迎來送往,不知見了多少像他這般狂妄之人,也不動氣,輕笑道:“嵩山派是主家,自然來了。至于其他幾家門派,在下不太清楚。徐幫主若有興趣,可進去查看一下來客的登記簿子,或可以找到。”
徐一刀怒道:“放屁,要讓老子去找他們,給他們臉了!”少女臉一紅道:“哥,你不要說粗話嘛!”徐一刀哼了一聲,徑自走了進去。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包,里面裝了些白色糕點類的東西,遞給孫定方道:“我哥哥他臭脾氣,你不要見怪。這個,給你,是我家那邊的特產,可好吃了。”
趙鈞羨擺擺手,道:“英雄不問出處,只要有本事,便是此次大會的貴客。當年慕容前輩橫空出世之前,不也只是少林寺的一個無名僧人嗎?”
“侄兒說得好,可既然做了掌門,還是要有些威嚴才是。”一個雄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趙鈞羨抬頭,見秦松引著方羅生、齊太雁和幾名華山、泰山弟子走了進來,連忙走下臺階,拱手道:“方掌門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只是侄兒雙腿不便,不能全禮,還請恕罪。”
方羅生連忙快走兩步上前,一把將趙鈞羨扶住,說道:“少掌門哪里話,五岳門派本是一家,況且令尊生前德高望重、義薄云天,我等四岳掌門也素來以長兄敬之,原本還相約今年大會之后習武暢飲,卻是可惜、可嘆吶!”
這幾人都是趙鈞羨的師兄師弟,但對嵩山忠心耿耿,決不允許有人如此出言不遜。趙鈞羨招招手,示意不要妄動,站起身道:“徐幫主對吧,久聞巨鯊幫在東南一帶威名,是趙某失禮了,請進去歇一歇,自會有人給諸位安排住處。”
趙鈞羨這般以禮相待,倒讓徐一刀楞了一下。他張了張嘴,見趙鈞羨神情溫和,儒雅非常,竟脫口道:“多……多謝趙少掌門。”讓身邊跟隨的手下都楞了一下,少女趕過來,也是大為意外,喜道:“哥,原來你會說人話啊。”
徐一刀臉上掛不住了,一句話也不說,自顧自走了進去,少女和幾個手下也跟了進去。見他們好無理數,旁邊一個嵩山弟子仍憤憤不平道:“這家伙算什么東西,也忒無禮了些,掌門,讓弟子前去教訓教訓他吧!”
方羅生挑眉,笑兩聲道:“這還真是英雄不問出處啊,想不到一個私鹽販子,也能蒙趙掌門和尹莊主邀請,倒是我老夫氣量小了。”
他這話說得客氣,內中卻已是十分不悅,趙鈞羨自然聽得出來,也不深究,看看方羅生身后,疑惑道:“怎么,尊夫人沒有一同前來嗎?”方羅生笑道:“少掌門你是糊涂了,內人既是女客,自然是要從后門入,由你的‘尊夫人’來迎接了。”
趙鈞羨有些意外,笑道:“孟夫人居然以內眷身份前來,這侄兒確實沒有想到。”方羅生嘆口氣道:“自儀方去世后,若嫻便不再動刀劍了。只怕再過幾年,江湖后起之秀輩出,我也要成孤家寡人了。”言語中頗有傷感之意。
齊太雁在一旁聽見,略皺了一下眉頭,輕咳兩聲。他是提醒方羅生,趙鈞羨此時已經正式接任了嵩山掌門,再稱呼“少掌門”已然不妥,但方羅生既未留心,趙鈞羨并不介意,點頭謝道:“方掌門有此心,家父九泉之下當知。”
方羅生看著莊內徐長海的背影,撇撇嘴道:“方才那人氣焰甚是囂張,可看衣著打扮又不像是我中原門派,莫不是最近新起的哪家高手,老夫孤陋寡聞,竟然從未見識過?”
趙鈞羨笑道:“方掌門說笑了,那是江州巨鯊幫的徐長海徐幫主,說是長在海外,做的是口淡沒本的買賣,近年來在吳地頗有點名聲。我夫婦二人想他好歹也算大宋門派,便也就邀請了,不想卻讓方掌門見笑了。”
話剛說完,只聽后面冷冷女聲:“憑你這般目中無人,也配得上唐刀大會嗎?”
方羅生還未回頭,只聽得刷刷兩聲,一陣寒光閃過,兩柄銀弧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深入肩膀肉中,頓時動彈不得,只是問道:“閣下是誰?可是方某得罪了你嗎?”
后面人仍是冷冷地說道:“在下便是那聽都沒聽說過的落梅派掌門莫尋梅,方才聽得方掌門言語中辱及本派,特來討教方掌門高招。”
正當這時,莊丁來報,說長嶺派掌門胡伯俞攜夫人將至,趙鈞羨道:“方掌門言重了,縱是新人不斷,還是要方掌門這樣的前輩多指教才是,莊內有今年參加大會的門派名單,方掌門若是有興趣,可以去看一看。”說罷,便行個禮,招呼莊丁出大門相迎去了。
方羅生還真有些興趣,進了莊院之后,便請齊太雁先行安頓,自己則去四處看看。大門一側,正是幾個莊丁正在勾寫來客門派和姓名。
方羅生隨手拿起一本,看著這大會名單,深感不以為然,自言自語道:“今年這唐刀大會門檻也忒低了些,青元莊和少林寺是東家不必說,我五岳門派自然是有資格,歸海派、長嶺派和丐幫都算威名遠揚,另有一些門派也還勉強可以。可這新白虎莊根基尚淺,什么巨鯊幫、德威幫、落梅派更是聽都沒聽過的名字,也配來參加唐刀大會嗎?”
旁邊華山派弟子看到方羅生被制,盡皆失色,秦松拔刀出鞘,厲聲喝道:“莫掌門,你若真是不服我師父之言,大可光明正大地較量,這般背后偷襲,豈不讓人恥笑?”莫尋梅身后跟的兩名女弟子抱刀站立兩側,面不改色——她們雖然學藝不久武藝未精,但都隨了莫尋梅的一股子硬脾氣,豈能被這點陣勢嚇到?
莫尋梅笑道:“你問問你們掌門,就是他正面對著我,能不能擋下我這兩刀?”
方羅生自知莫尋梅此言不虛,可是自己身為一派掌門,豈能當眾服輸,哼一聲道:“莫掌門,你的刀已經砍傷了我,再說這話,那不是欲蓋彌彰嗎?”
此人正是莫尋梅。她離開臨安后,便帶領追隨他的巡防營親信來到金宋邊境一帶活動。期間,羊裘多次勸她回到丐幫,繼承莫落的衣缽,都被她婉言拒絕,無奈只好在一旁扶持協助,以護她周全。
莫尋梅性情冷淡,可其實外冷內熱,做事又雷厲風行、頗有謀略,因此雖為女子,卻威望甚眾。他們在淮河一帶劫富濟貧、懲惡揚善,頗有了些名聲。于是,莫尋梅便收留那些因兵燹而無家可歸的少男少女,傳授武藝,自立門戶,名為“落梅”二字。
此次,莫尋梅來參加唐刀大會的目的,也有為本門派爭光之意。她上午便到了,安頓好隨行弟子之后,閑來無事,便在這莊中四處走走,順便迎一下即將到來的羊裘等人,卻不想聽見方羅生的話,便出手教訓。
莫尋梅說道:“好啊,你既然不服,那我就卸下你這條胳膊……”
話音未落,眼前一道黑光閃過,自己左手刀當的一聲便被彈開。莫尋梅大驚,右手連忙運力,卻還未及穩住,便聽一聲碎銀之聲,右手刀也被從方羅生肩膀上擊開。莫尋梅本沒想對方羅生下死手,手中并無幾分內力,這一下猝不及防,后退兩步,定睛一看,乃是一個灰色布衣的女子,面蒙輕紗,手中各持一柄烏黑長劍和一把亮銀長劍。
莫尋梅還未發話,只聽那女子朗聲道:“莫掌門,我派掌門今日身體不適,若莫掌門真要領教華山派武功的話,小妹愿意奉陪。”
莫尋梅略有氣惱,問道:“你是誰?憑什么和我對招?”
那女子略動了一下,伸手摘下面紗,緩緩道:“小妹華山派副掌門秋剪風,多有得罪。莫掌門若是不嫌棄,我近日又學了幾招華山派的粗淺功夫,可以陪您到外面比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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