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破這一切的是盛爾雅那突兀的低回輕柔之聲。
“時戎?”
時昱聽著她認真的叫這名字,突然有種陌生之感,愣了下,隨之趕緊答道。
“臣在。”
“看著我的眼睛。”
時昱抬眸與之對視,她的眼中充滿了探索,仿佛要看透自己的靈魂一般。
“他在哪?”
那猶如玉石之聲,乍響在時昱的耳邊,他頓時心下仿佛萬馬奔騰一般。
“誰?”
“你不是時戎,他在那?!”
盛爾雅壓低了聲音,猛地站起身來,手撐著桌子,身子向前,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時昱。
時昱緊蹙雙眉,緊緊的盯著她那撲朔的眸子,低沉的聲音怒言。
“我是時戎。”
他心中早已沸騰,卻是轉而惱羞成怒。
盛爾雅挪開眼眸,像是頓時被抽空了生氣一般,面無表情的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手指不停的在杯口打轉。
“不用瞞我,你與他完全不同。”
時昱一聽此話,在腿上放著的手暗自抓緊自己衣衫,指尖肉眼可見的發白。
“我是時戎。”
他依舊堅定的重復著。
盛爾雅卻是手指一頓,手下的茶杯被她碰倒,茶杯的瓷壁與木桌相碰而發出清脆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
“他...是不是死了?”
她只能想到這一個結果,否則以時戎的性子,怎會突兀讓人頂替上陣。
這是在皇宮之中,皇帝的眼皮底下,論誰也不敢如此!
除非...
是死了。
時昱看著眼前的人,盛爾雅也抬眸看著他緩緩而言。
“或許...我可以幫你。”
時昱頓時微微挑眉詫異的看著她。
隨之又忽而想起家中兄長對盛爾雅也是有情愫的,兩人或許已私定終身?
他這樣想著,卻還是開不了口。
若是自己真的說出來了,這公主翻臉不認人又該如何,這人是否可信?
盛爾雅看著眼前的人,神情瞬息萬變,頓時心中了然。
“時戎耳后本是無痣的,這些日子,我們的每次相遇,你都以為自己偽裝的毫無破綻?”
“只要是他想要做的,我都會幫助他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相信我!”
時昱聽著她一直看著自己的所言所語。
甚至他看著眼前人眼眶翻紅,隨之落淚。
這一刻,他終于松懈下心間,相信了盛爾雅。
“他沒有死。”
他輕嘆出聲。
“那他現在在何處!為何?為何由你頂替入宮?!”
盛爾雅輕聲焦急說著。
“有人加害于他,他...中了噬骨散。”
時昱頓時吐露,在公主面前,他也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心中的壓力慢慢釋然。
“噬骨散...”
盛爾雅身子僵直,苦笑出聲,勾起唇角的瞬間,眼淚從眼眶中滑落。
“那還不如死了。”
她怎能不知那噬骨散,中毒之人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爾雅嘴上說著還不如死了,心里卻在慶幸著,還好還活著。
“他現在在哪兒?”
“將軍府。”
“那你是誰?為何和他如此之像?”
“雙生子?”
時昱手中的杯子被他一用力瞬間化為粉末。
“你怎知?!”
盛爾雅看著他的動作,看來自己猜中了
“呵,如此相像的兩人,世間除了雙生子,別無他人。”
“如今你知道了,該當如何?”
他挑眉說道。
“帶我去見他!”
盛爾雅眼中的懇切流露,期望的看向時昱。
“不行!”
時昱斬釘截鐵的拒絕。
“為什么?”
“你是公主,出行皆會引起四方注意,本不該出現在武將世家。”
“可若是,我和時統領有婚約呢?”
盛爾雅說完這句話,房中一片寂靜,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
“你明知我不是他,為何還要成親?”
“我說的和時統領時戎有婚約,那不是你。”
“這應當不妥。”
“這是最好不過的辦法,只有做我的駙馬,你才能在宮中免受黨羽紛爭,讓父皇也對你更加放心,不好嗎?”
盛爾雅一語中的。
她的話回蕩在時昱的心中。
他如今剛頂替上陣,有了時戎的前車之鑒,他自然不能輕舉妄動。
御林軍乃是皇帝直接管轄的軍隊,自然不能和中書和樞密院為伍。
但如今樞密院是自家父親一人獨大。
如今世人皆以為御林軍是樞密院所管轄所在,這才是要害!
時昱左思右想,雖說這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自己怎能代替時戎去成親?
“你是你,我是我,我愛的是時戎,成親之后你我水潔冰清,雖在一府,卻各不相干。”
盛爾雅眼神一暗,繼續說道。
“當然我也有私心,只有我成親了,才能走出皇宮,在宮外成立公主府,到那時,我也可成為你出入宮闈的護身符,互惠互利的事情有何不可?”
如此一來,果真比自己如今在宮中獨善其身的好。
日后他也方便去世間為時戎尋找解藥。
只要時戎恢復,他自然可以從其中抽出身來。
兩人各懷心思,卻又不謀而同。
“我答應你。”
時昱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既然盛爾雅已經發現了,他便也不在遮遮掩掩。
做一個終日偽裝之人,也實屬心累至極。
“甚好,實則之前在營帳之中,我便發覺你不是時戎,今日的山間打斗,和方才在寺廟大殿,讓我更加確定。”
她低眸說著,腦中回想著從前自己和時戎相處的場景。
他們曾經在宴席上溜走,坐在宮墻之上共賞月光。
甚至小時候的他偶然跟著時將軍進宮,兩人玩耍之際,他說...等我長大就來娶你。
時昱心弦暗動,卻是不由震驚。
“山間那黑衣人是你所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沒有正面回應。
陳公公和小玉兩人趴在墻根聽了半天都沒聽見隔壁的大動靜,只有杯子破碎的聲音現。
“定是成了。”
陳公公在腦海中已然浮現了一副春宮圖。
盛爾雅躺在床上拉下床帷,時昱背對著她坐在桌邊。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她如今在時昱面前表面鎮定,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將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隨之蒙住頭。
想起方才自己得知的一切,爾雅心中梗塞至極,鼻子越來越酸,眼淚頓時像開了閘一般,令她止不住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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