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
皇后娘娘身邊的心腹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關系網。
宮嬤嬤這兩日一直在派人收集梁府所有人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打算準備萬全了再來梁府。
今日從章公公踏進梁府那一刻,宮嬤嬤很快便已知曉,否則她也不會趕來的這么及時。原本是打算明日一早再來的,如今也講不得了。
隨著手中消息的深入,就連經歷過驚濤駭浪的宮嬤嬤也不禁搖頭嘆息。
這梁府可不是一般的深似海!
廳內的章公公好似才看到宮嬤嬤一般,笑著起身道:“哎喲!您老怎么也來了。”
“老身是王妃娘娘薦來的,您老這座上賓又是誰邀來的?”宮嬤嬤說著深深看了玹大老爺一眼。
玹大老爺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顧夫人也抬頭看向如坐針氈的玹大老爺,不由抿緊了嘴唇。
一旁的廖夫人見了忙笑著起身讓位道:“嬤嬤快請坐。”又熱情招喚丫鬟們:“快去給宮嬤嬤沏滾滾的熱茶來!”
“廖夫人且先不忙。”宮嬤嬤攔住她,看向眸光閃爍不定的梁氏和窗外大大方方旁觀的廖蓉,冷聲道:“都說家丑不可外揚,您這當家夫人倒是大方,敞開大門,開著槅扇任人觀賞。”
宮嬤嬤說著,看了眼滿臉不自在的廖夫人,沉聲道:“往輕了說是你廖夫人治家無方規矩不嚴,若傳出去這名聲可不好聽。往重了說那可就是心懷叵測,居心不良!”
梁府諸人的作為,顧夫人心里一直不悅,卻從未說破,今日全賴宮嬤嬤幫著她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顧夫人眉頭一松,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暢。
宮嬤嬤還在說:“都是一家子骨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家宅不合平白惹人笑話不說,也影響家族運勢,廖夫人出身名門更應該明白家和萬事興的道理才對。”
一向八面玲瓏面不改色的廖夫人也不禁被臊的滿臉通紅,忙將面色難看的梁氏和廖蓉委婉請回了后院。
又命人緊關中門,閉了槅扇,這才臉色僵硬的站在了玹大老爺身后。
宮嬤嬤坐下來看著章公公,笑道:“您老這秉筆太監當的可真清閑。”
皇上慢慢開始冷著他,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各宮有頭有臉掌事的都知道,他想忙也得忙得起來才行。
再則章公公平生最恨太監二字。
這兩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隱痛,這老太婆專戳他的痛處。
章公公瞪著牛眼,喘著粗氣,氣得說不出話來。
章敖瞪向宮嬤嬤,梗著脖子道:“這位嬤嬤,我們正在談婚論嫁,該回避的人是你吧。”
宮嬤嬤哼了聲,沒理他。
章敖冷眼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梁云簫又看了看與宮嬤嬤敘話的顧夫人,高聲道:“你們回絕的都不做數。”
章敖說完大手一伸,一把拽過一個正上茶的小丫鬟,喝道:“去請你們三小姐來,我要親口問問她。”
顧夫人起身阻止:“不行,大家小姐沒有面見外男的道理。”
章敖堅持,喝那可憐的小丫鬟:“快去。”
小丫鬟漲紅了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廖夫人看著他們僵持不下,不由勸顧夫人:“就讓丫鬟去跑一趟,盡快了結罷。”
顧夫人轉頭看了宮嬤嬤一眼,宮嬤嬤微微點頭道:“這么多長輩在,無礙。”
被死死拽住袖子的丫鬟這才漲紅著臉去了。
不一時,聽到簾籠輕響,章敖不由坐直了身子望去。
只見進來的梁三姑娘扶著丫鬟的手,行色匆匆,裙擺飛揚,粉面含怨,并不見喜。
云筠與眾人見了禮,用紈扇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向一直緊盯著她的章敖,淡淡道:“章公子,婚姻不是兒戲!你輕視婚姻,婚姻便也會輕視你,這樣的親事不會有好結果的。”
章敖心里涼了一片,卻難得好脾氣的沒有打斷她,任她繼續說。
云筠婉拒道:“一時的新鮮,并不是真的喜歡。你應該努力去尋找你真正喜愛的女人,而不是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章敖唇抿成一線,依舊沒有打斷她。
章公公看著默不作聲的章敖暗暗焦急。
他這侄兒好歹也是風流場中耍慣的,今日倒被一個女孩子牽著鼻子走。
云筠繼續游說:“章公子什么時候遇到一個為了她可以放棄外面的花花世界,每日出門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回家。心里眼里只有她再裝不下旁人,到時在窮追不舍不遲。”
“相反遇到錯的人,你會日日留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愿回家,回家也不會有好心情面對,彼此煎熬度日罷了。”
云筠輕聲總結道:“章公子,我不想做不幸的女人。”
靜聽了半晌的章敖啞著嗓子開口:“嫁給我怎么就不幸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有幾個成親前見過面,不是一樣過日子。”
云筠蹙眉搖頭:“那怎么能一樣,你不懂女人,女人是需要細心呵護的,你粗糙對她她就會變成粗糙的女人。你細心呵護她,她才會如花兒般綻放。若不是真心喜歡哪里會有耐心去細心呵護她呢。一旦受了冷落,再漂亮的女人也會很快干枯凋零的。到時你就更不會喜歡她了。”
章敖看到她輕輕蹙眉,一發不忍大聲,只低聲道:“我會對你好的。”
此時的章敖低聲下氣,竟全然無一點兒能為,別說調情斗口齒,竟連一句響亮話都沒了。
一旁的章公公急得直瞪眼,剛要張口提醒。
宮嬤嬤冷眼看過來。章公公目光閃爍,眼神躲避,扭過頭眼不見為凈。
云筠低頭,幽幽道:“這世上的女人分兩種,一種幸一種不幸。即便選對了人,尚且需要時時維護處處留心不可忽視懈怠,方可幸福度過此生。”
“若一開始就選錯了人……”
云筠勇敢的抬頭,笑著拒絕道:“對不起章公子,你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不想與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渾渾噩噩度日。”
云筠怕自己說得太重了,不禁出聲勸慰低頭不語的章敖:“我相信有一個人也在遠方等著章公子去迎娶,等到遇見了對的人,你會感謝我的不嫁之恩的。”
章敖聽著她柔柔的聲音,如羽毛刷在胸口,一陣悸動,倒沒仔細留意她說的是什么。
章公公撇嘴:“小丫頭慣會迷惑人。”什么情情愛愛的他可不懂。
章敖聽了叔父的話陡然清醒,光顧著聽她的聲音了,險些忘了此行的目的。
章公公瞅了眼穩穩坐鎮的宮嬤嬤,又看了眼如斗敗的公雞毫無招架之力的侄兒,起身冷冷道:“咱們走,這事沒完!”
章敖失神的出了梁府目送叔父進宮,并未急著回家,而是游游蕩蕩滿街轉了轉。
晚間章敖巡視產業回來,小廝將烘的家常衣裳給章敖換上。章敖斜倚在榻上沉思。
小廝奉了茶上來,輕聲道:“少爺您還在想梁姑娘的話嗎?您都想了半日了。”
章敖想著想著忽然摸著下巴笑了。
之前他認為男人就應該娶最好看的女人,是件很值得夸耀的事,倒是沒深想,現在想一想她那粉粉的小臉,那張巴巴能說的小嘴倒是越發丟不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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