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吉歡提議不如把健色拿出來玩蹴鞠。

“好啊！”樂平王大有興致，看向墨煙。

“墨煙手臂有傷，就不……”

“誒，不要緊的。這蹴鞠有好幾種玩法，咱們先玩個‘白打’，小心些不會受傷的。”

既然王爺這樣說，墨煙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也確實想要活動活動身子。

“對了，阿吉，”樂平王對陳吉歡說，“之前我不是向皇兄討了些孩子來嗎？就找他們一起來玩吧。”

“是，我這就去安排。”

先前出宮前，樂平王似乎向皇帝討了十來個年輕漂亮的小宦官用作差使，想來也正是為了這會兒陪玩的。

那都是些十四五歲少年，列一隊站著，一把青蔥似的。

顯然樂平王也是第一次正式見到他們。

樂平王一一打量他們，再回頭打量墨煙，故意做出一副有意在心里比來比去的模樣。

墨煙不以為意。

她只是跟隨著樂平王的步調，同樣花費功夫觀察了他們一會兒。

其中一個孩子站姿有些歪。樂平王并未在意，眼神只在他俊秀的面容上停留片刻，步子便很快跨過去了。墨煙則停下來，輕聲問：“挨打了？可是左邊肋骨斷了？”

那孩子聞之一哆嗦，輕輕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骨頭有沒有斷……”

墨煙把聲音抬高了些：“是在宮里不規矩被管教的，還是被這些同伴欺負的？”

樂平王這才留意到墨煙在做什么，有些詫異地轉回身。

墨煙轉向他，欠身道：“王爺，不規矩的人必須要好好調教。不知墨煙可有資格插手替王爺教訓奴婢。”

“哦哦。”齊環宇愣了愣，隨即覺得很有意思，“當然可以，墨煙公公看著辦好了。你們聽好了，這位墨煙公公可是東廠提督莫遲雨身邊的近侍，被他管教是你們有幸。”

“是。”墨煙恭敬地行了禮，接著便轉向那十二個年輕宦官。

看他們的反應，墨煙已經明白事情肯定就發生在他們之間。

“是他們打你的？”墨煙問那個挨打的小宦官。

“是、是的。”少年怯怯回答。

墨煙點點頭：“有什么事，王爺在這兒肯定會給你做主的。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他咬了咬牙，抬起頭恨恨道：“是昨天，他們打了我。因為嫉妒我。”

“胡說！”一個少年忽然開了口，“若不是你下作，我們何以惹你！”

“‘我們’？”墨煙問。

緊接著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少年也開口道：“只是推了一把，磕在桌子上，哪兒就這么疼了？”

墨煙微微挑了挑眉毛，走到率先開口的那個少年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福生。”

“好，福生，你來說說，你們為何惹他。”

那個少年個子挺高，身骨看著也壯實。被曬黑的臉上安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他……”少年不安地看了看墨煙，好像突然有些難為情，“他狐騷。”

這話倒是出乎意料。

“為何這樣說？”

“昨日來之前，我們聊起往后的安排，不知道會被吩咐去做什么差事。他就說，他就說……”

“說什么？”

“他說自己肯定能討王爺的喜歡。”少年低聲道，“他說這個月里王府不許進住女眷，剛好他就可以、就可以——他說王爺是很好這一口的。他還說我們這些粗人肯定是出不了頭了，除非給他點兒好處，他就教我們怎么伺候……他說得太難聽，就有人推搡了他一把。根本不重，真的！哪有老公公拿棍子打得疼！他肯定就是準備在王爺面前耍花招賣可憐才……”

“我有什么錯？你們這些人撒潑打我竟還有理了？”

“發騷還要挑對象呢！你以為自己是誰，說這些話不怕臟了王爺的耳朵！”

墨煙不覺發笑，沒想到居然會是這么一件事。

——可見樂平王還真是“大名”鼎鼎。想必他在宮里頭不時會逮著漂亮的小宦官撒火，以至于傳得人盡皆知，還被視為一樁爭寵的好辦法。

不過怎么說呢，這倒是與樂平王本人風格十分搭調的一件事。

墨煙忍了忍笑意，回頭對樂平王說道：“王爺怎么看？您今晚上可要寵幸他嗎？”

她覺得他們既可笑又可憐，因此她說這話，并不是存心挖苦。

然而樂平王看著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臉竟然很紅。

他沖上來拉住墨煙的胳膊就走，一邊走一邊怒斥道：“阿吉，你這都挑的是些什么玩意兒？全部給我送回去，本王一個都不要了！”

“殿下，我看那個福生還挺不錯。應當是老實能干的人。”墨煙好意說。

“行行行，”樂平王不耐煩地隨口答應下來，“那就留那個，其他的全都送回去！阿吉，聽到了嗎？”

“是是，是，”陳吉歡擦著頭上的汗，“知道了，殿下，這就去辦。”

墨煙看著樂平王煩躁氣憤的樣子，微微感到不解。

“王爺？”

他雖然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但就是不肯理她了。

蹴鞠畢竟還是要玩的，于是樂平王決定叫幾個錦衣衛來一起玩。

他點中了六七個模樣精神、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

而其中就有白啟鳴。

樂平王決定先玩“白打”的“八仙過海”八人場，規則很簡單，八人互相傳球接球，用上身觸球稱為上截解數，膝以上部位觸球稱為中截解數，用小腿和腳踢稱為下截解數，球落地則一局結束，計算分數來定輸贏。

用來踢的那只健色精致漂亮，皮革縫制而成，印著花草紋。

別說，竟還真的挺有意思。

墨煙關于蹴鞠的記憶，還得追溯到那時候跟著師父搬到內城住時，附近幾個孩用破布團成球一起踢。那時她便是這種游戲的絕對勝者，從無敗績——師父取笑她有耍賴之嫌，怕是贏得太多別人就不愿再和她一起玩兒了，暗示她不如稍微讓一讓他們。

墨煙本就害怕被別人看做怪異可怕之物，當然立刻便有所收斂。

至于現在么……

既然手臂有傷，自然不該太過投入于游戲。

但因為確實好玩，所以自己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漫不經心無精打采——這對墨煙而言還真成了個難題。

不過好在，似乎看眾人興致不錯的緣故，樂平王很快就派人把蹴毬抬上來，分成兩隊比賽。墨煙當然被拉著與樂平王同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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