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怔了怔,出嫁前還是父女相稱,如今重逢已經是君臣之別。
姜昀上前攙扶,道:“父親,快免禮。”
姜佑安聽一句父親,心中惶恐許久的防線崩塌,漱而淚下。
姜昀為之動容,蘇桃已經在外殿備好了茶果糕點。
姜昀看姜佑安神色憔悴,眼下烏青發黑,便猜到姜佑安心中應該是一直誠惶誠恐。
姜昀許久,端了一盞茶推到姜佑安跟前:“父親,喝茶。”
姜佑安看著姜昀,片刻喚了一句“皇后娘娘。”說完姜佑安眼中已噙滿淚水。一副欲言又止,心疼苦楚的神色。
姜昀看了一眼:“殿內無外人,父親有話但說無妨。”
姜佑安遲疑躊躇片刻:“臣今日再見皇后娘娘,心中愧疚。那日戾王造反,臣恐皇后娘娘丟了性命。”
姜昀聽一句句娘娘,心中有些哽咽:“今日皇上是讓本宮與父親團聚閑談,父親無需拘謹。”
姜佑安道:“娘娘自幼懂事聰慧,臣從小也是事事由著娘娘,依著娘娘性子,臣這些年也是有愧于娘娘,讓娘娘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娘娘貴為皇后,乃是大齊****,母儀天下,如今臣與娘娘,先是君臣之禮,后才是父女情分,規矩不能亂,娘娘也不能再性子來胡來。
臣所幸娘娘性子沉穩,但臣也望娘娘伺候好皇上,照顧鳳體,不可魯莽。
府中如今一切甚好,臣只求娘娘能鳳體康健。”
姜昀噙這一股熱淚,點點頭,答應道:“本宮答應父親,事事小心,循規蹈矩。”
姜佑安欣慰片刻,用暗紅官袍抹了抹淚,心中縱然有千般萬般慈愛,想告誡姜昀在深宮里一定要小心謹慎,避免爭端,記得保全自己,切勿惹得圣上大怒,丟了性命。
后宮里不免會遭人嫉妒暗算,即便是貴為皇后,若無皇上恩寵,那自身的才智謀略,便是自刎的刀子。
想告誡姜昀一定要收斂鋒芒,不可再心高氣傲,不求她爭得榮華富貴,但求她掌上明珠能平安,得個善終。也想告訴姜昀,他悔不當初,當年姜昀生母舒氏便最不愿讓她入宮為妃。最后都只化成一句:
“娘娘如今懷有龍嗣,需照顧好鳳體。”
姜昀看姜佑安滿面黯然:“女兒父親是憂心女兒太過鋒芒,害了自己。父親安心,女兒定會像惠賢皇后看齊,不讓父親蒙羞。”
慧賢皇后是先祖的發妻,溫柔賢淑,待人寬厚。
姜佑安見姜昀如此說,略微放心,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官袍衣袖已經淚濕一片。
姜佑安眼中滿是慈愛之色,愧疚的說道:“娘娘雖是姜家嫡女,貴為皇后,更要遵守大齊禮法,姜家子嗣里,彥祈非棟梁之才,彥昌,彥霖年紀尚小,臣如今身居閑職,更有空閑教導家中幼子。娘娘在宮里也不必太過掛念。”
興許也正是因這緣由,皇帝才一直對充盈后宮漠不關心,日日夜夜埋頭朝政,不愿踏入其余后宮妃嬪宮里半步。
于嬤嬤道:“聽聞當年怡太妃就是生了皇上,難產死的。怡太妃死了以后,皇上就被送去了懿德宮交給老太妃撫養,皇上在懿德宮里吃了不少苦頭,挨了不少惡奴的刁難,最后先帝將皇上過繼到太后膝下,才去了紫陽宮,脫離了懿德那苦日子。
先前宮中一直有傳言,說大皇子的生母還有如今皇上的生母都是遭了長孫氏的毒手。
姜昀眼眸垂下,久久不語,于嬤嬤扶著姜昀躺在榻上。夜半三更姜昀才有了困倦。
于嬤嬤頓了頓:“今日下午各宮嬪妃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皇上便神色不喜,瞧見那些各宮娘娘送來的禮,更是嫌惡,想必是皇上也是怕娘娘遭人算計,娘娘是這般聰明,與皇上要情誼甚篤,皇上心中所思,娘娘自然比老奴要清楚些。”
經于嬤嬤這么一說,姜昀恍然大悟,一雙銀杏眼看著于嬤嬤,半響說不出話來。
自打新帝登基,姜佑安便一直誠惶誠恐,夜夜半夜驚醒,姜彥勤被發配流放,姜佑安倒是松了口氣。
姜家如今除了病重的姜彥詠,其余也算是安穩。
姜昀半躺在床榻,眉頭微蹙:“皇上獨寵,是福也是禍。”姜昀撫摸肚皮:“要是這一胎我懷的是皇子,有了皇嗣也算是能堵住朝臣的悠悠眾口。”
姜佑安一見衣著鳳袍,頭戴紫金鳳冠的姜昀,慢步而來,姜佑安便彎下腰,頭頂官帽都快掉了下去。
姜佑安聲音顫抖:“臣京中侍郎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后宮爭寵,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是常有的事。尤其是獨的皇帝盛寵后,那所給帶來的榮譽,以及旁人的羨煞阿諛奉承,那滋味,一但嘗過,便是蝕骨勾魂。
后宮佳麗三千人,而皇帝卻只有一個,深宮高墻里頭只能圍著一個人轉,被冷落時,偌大的皇宮就如冰冷牢籠,也難怪,后宮嬪妃會博取皇帝青睞,不擇手段。
姜家院里,姜佑安接到圣諭時,忐忑到三更還在秦氏溫柔鄉里輾轉難眠。
秦氏溫柔,見姜佑安沒有困頓之意,便點了安眠香,一頓體貼關懷:“主君可是為明日進宮覲見皇后娘娘所焦慮不安?”
秦氏一雙白皙嫩滑小手搭在姜佑安肩上,輕輕揉了起來。
姜昀神色又黯然幾分:“要是個公主……”
于嬤嬤道:“娘娘切勿多心多慮了,今日皇上也說了,即便是個公主,那也是皇后娘娘與皇上的嫡出長公主。皇上疼愛娘娘,娘娘生個皇子也是遲早的事。”
姜昀成為皇后,與姜家有關聯的便是讓太醫院的華太醫給姜彥詠診脈過一次,昨日皇帝一道圣諭,姜佑安便思量難安,最惶恐是怕姜昀還是記恨他。
姜佑安不應秦氏,眉頭緊蹙久久不能舒展。
次日響午,姜佑安下了早朝便由太監引路到了鳳華宮。
先帝眾多嬪妃中,五位皇子,良太妃背后有娘家汾陽王府撐腰,德太妃是長孫氏一黨,就算是生了皇子,也有幸留了條性命。
就連后面生了宜靜小公主的淳婕妤也是在生下小公主后落了病根,第二年春就病歿了。”
姜昀聲音揚了揚:“怡太妃?”
姜昀將頭微微抬起,于嬤嬤道:“娘娘有所不知。老奴近日在宮里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于嬤嬤壓低聲音繼續道:“是關于皇上生母,怡太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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