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都得罪了，這步攆哪有不坐的道理。”姜昀抬起杏仁清眸，看著齊煜正低頭撫摸自己的發絲。

“當年便是在這，你與清安爭吵的。朕就在那。”齊煜指了指。

“朕的皇后有勇有謀，牙齒伶俐，本就該是張揚跋扈的人。有朕在，以后誰也欺負不了你，你也無需想從前那般戰戰兢兢，隱忍退讓。”

姜昀小臉靠在齊煜肩膀上，凝著一輪明月輕聲道：“皇上便是臣妾的依靠，皇上要是不欺負臣妾，臣妾貴為皇后，誰能欺負臣妾去。”

片刻，姜昀起了困倦：“今年的月，可真是圓啊。”

宮宴過后，漸入深秋，一陣秋雨一陣寒，這近了十月，天氣爽朗，幾件薄衣，一盞茶，在圓亭里賞著秋色，日子愜意舒服。

這日，胡夫人奉太后懿旨，抱著嬰兒入宮覲見，姜昀一大早便讓蘇桃去備了黎語盈愛吃的茶酥糕點。

正直響午，黎語盈抱著孩兒去了太后殿里，姜昀也急急趕去。

進去余歡殿見黎語盈略顯福態的面容，一身萬壽菊捻金絲軟羅綢衣裳，額頭帶著額抹，頭發盤成單螺發髻，頭上只是插著寶石嵌絲八寶頭簪。

都說婦人生子后，風韻不同，今日見，總覺得哪變了，又說不出哪變了。

黎語盈見姜昀小腹已經有七個月大，小腹隆起，四肢只是稍稍圓潤。

姜昀進去殿內，見黎語盈，笑了笑，又朝太后笑道：“兒臣在鳳華宮已經等不及了，就先趕來母后這看看語盈生的大胖小子。”

太后道：“哀家正盼著你來，人多好熱鬧。”

姜昀一手托在腰間，幾步上前，黎語盈抱著腹中孩兒，嬌嗔道：“這是臣婦的小女娃，皇后娘娘要看大胖小子，在那呢。”

姜昀回過頭去，太后眉目慈愛的看著紅芍抱在腹中的孩子。

蘇桃讓人搬來一張椅子，鋪上軟墊，靠上軟枕，攙扶姜昀坐下。

“肉嘟嘟，粉嫩嫩的，眉眼像你。可取了名字？”姜昀見黎語盈腹中嬰兒神色懨懨欲睡。

黎語盈笑道：“女子喚蕙蘭，男子喚管崇。”

“可是取蕙質蘭心之意？”

黎語盈聞言，點了點頭：“正是此意。”

姜昀輕聲道：“看小蕙蘭這貪睡樣，怕也是一路顛簸，累了。”

黎語盈忽而嘆了一聲，眼底滿是心疼，手里輕輕拍著嬰兒。

“她生下來便是這般病弱，太醫說了，雙生孩兒，多少身子會比尋常嬰兒孱弱。蕙蘭生下來的時候哭聲便比管崇要小。

前些日子，照顧蕙蘭的媽媽和丫鬟，粗心懈怠，這孩子哭了半宿都沒人理會，嗓子都哭啞了，辛虧是我生了孩子后，得了淺睡的毛病，聽見啼哭聲，喚了金環這丫頭，去看了。這媽媽和丫鬟半夜的，一個跑出去私會，一個是跑回了房中。獨獨留了一個嬰兒在屋里。

我去時，那兩個不知死活的，竟然還敢滿口狡辯，推脫責任，在屋里大吵大鬧的。

我一怒下，將伺候在蕙蘭屋子里的媽媽和丫鬟打斷了腿發賣出了京中，又將幾個離得近，不聞不問的，都打罰了也都發賣了。自那時起，這孩子更容易驚醒。我只求她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

太后聞言，聲音略略低沉：“府中要是有了惡奴，也該及時清一清，不然主不像主，奴才不像奴才，這怎么了得。”

黎語盈嘆道：“太后娘娘，我倒也是想，先前分撥出去照顧兩個孩子的，都是貼身伺候婆母的蔡媽媽沾著親帶著故的。婆母總認為沾親帶故的奴仆才是可靠的，這些個人在主子跟前又慣會裝出一副好模樣。

我看那蔡媽媽是要上天了都！她女兒私會男丁，疏忽主子，照顧不周，我發了狠話，說打罰發賣出府，那蔡媽媽便跪在婆母跟前，苦苦哀求。說的好是可憐，要不是我氣頭上，撕破臉皮也鐵了心要罰她們，好殺雞儆猴，說不定這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黎語盈說起時，臉上也憤然，一旁的金環緊忙抱過孩子。

姜昀道：“那蔡媽媽是你婆母陪嫁過來伺候的媽媽？”

“正是！要不是陪嫁過來的，哪來這么大的膽子！在府里，婆母捧得她，她都快成主子了。”

“你這性子，能忍到今日也實屬不易。”太后一副風輕云淡的說道。

黎語盈道：“她平日里作倀作勢也就罷了，可動到我頭上來，害了我的孩兒，即便是婆母陪嫁過來的管事媽媽又如何，我自然不會放過她。我倒是不信，她還能在婆母跟前嚼舌根，說我不好，讓胡家休了我不成！

我是永昌侯府嫡女，胡家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一個惡奴讓我難堪，我便讓父親母親上門，再不成，我讓太后娘娘您下一道懿旨，讓兩家和離。我帶著孩兒回我的永昌侯府，我與他胡家從此兩清，井水不犯河水。”

姜昀低頭一笑，黎語盈臉色一紅：“我能說的出來，自然是動了這年頭。”

姜昀道：“胡家怎會犯得著為了一個奴仆丟了一個侯府媳婦。胡老夫人也是性子直的，但也不是糊涂的人，你耐著性子將意思說明，孰輕孰重，她怎會拎不清。況且和離這話怎能輕易開口，這傷了夫妻情分，當初是你執意要嫁，才短短一年，如今你與胡大人又是兒女雙全，怎說斷就能斷的，本宮看胡大人也是疼你的，能好好說的事，你可不能因一時之氣，鬧得大家都難堪了。”

太后聽后，稍稍滿意，看了一眼黎語盈：“哀家第一次見你，你才這么大一點，如今都是孩子的母親了。做事總歸孩子想想，不能逞一時之快。要是日子真的委屈，過不下去了，哀家這就下一道懿旨，讓你兩家和離。”

黎語盈聽旁人說和離二字，心里很是不舒服，一臉嬌媚笑意：“太后娘娘分明知道我說的是氣話。要真想和離，我這會已經是跪下來求太后娘娘恩典了。”

黎語盈這直來直往灑脫的性子，讓姜昀難免生出幾分羨慕，又幾分替黎語盈欣慰。

到底是無憂無慮，爹娘疼愛才能這般無拘無束，性情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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