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錦同意帶張樾一起去靈山,條件是讓他看看花蕎送他的新年禮物。
“看就看,反正我不轉送。”張樾是有原則的人。
打開紙袋,里面又包了一層。但已經看出來,里邊是個圓形的東西。
這東西,他們兩人都見過,就是在南京城時,把易呈錦“照”成,他并非真龍的雙面鏡子。
鏡子上有個可以兩面翻的蓋子,翻到哪面,蓋子就把背面遮起來,看上去就是個單面鏡。
現在,她把這面鏡子送給了張樾。
他們都知道,這是花蕎臨走前,把這面鏡子留下來,讓張樾在需要的時候,用它來維護皇帝哥哥。
呼延錦更是堅守承諾,回到府里,才把紙袋拆開。
里面是一套花蕎親手給他做的中衣,衣角上繡著一簇海棠花。
繁花似錦。
他不著急去靈山,是因為花榮寫信說,他們在長林寨很好,海明和林大哥都在后山。
可那個藏寶洞真是一言難盡,小寨主和林大哥他們,想了各種辦法都進不去。
本以為見不著花蕎,呼延錦初四就可以過去,現在說宮里要過路神節,晚兩天去也成。
對于祭祀沒能做亞獻的嘉興來說,這簡直就是最難過的的一個年。
大年初一,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比她大一歲的,同父異母姐姐,穿戴華貴只在皇后之下,自己好不容易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卻一點沒占到便宜。
皇太后見她心情不好,便安慰她說:
“你皇兄已經跟母后說了,正月十六在大殿里封賞朝臣,還要給你們四個成年的長公主指婚。本不應提前告訴你,母后是看了這四個駙馬名單的......”
“真的嗎?四個一起指婚?那是把誰配給我?誰配給寶應?”畢竟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嘉興不禁有些激動。
“其他三個,母后都沒見過,配你那個,是你父皇早就同意了的,知根知底,你也認識。母后覺得甚好。”
“我認識?哪一個?”
“金吾衛僉事井源,井將軍。武將世家,人也本分......”
太后還沒說完,嘉興打斷到:“呆頭呆腦的,我不要!”
“怎么是呆?那是尊重你。男人只有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才會變呆。”皇太后微笑道。
她育有三子一女,老大從小就萬眾矚目,如今成了當今皇上。老二可憐,早年夭折。老三封了襄王,也沒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
最讓她操心的就是這個幺女,最早封的郡主,父王、皇兄都寵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后來,回來了一個從小被換出宮去的花蕎,花蕎是庶長女,經歷不同,讓洪熙帝尤其心疼些,正好與皇長兄又是宮外結緣在先,也得他另眼看待。
嘉興的地位,一下子沒了優勢,就算她三哥朱瞻墡不時安慰她,她也始終不能釋懷。
“那寶應呢?給她配了誰?總不能超過我去!”
“她配的是武安侯次子鄭熙的長子,鄭熙一直跟著武安侯鎮守大同,長子鄭彥卻從了文,是翰林院的六品侍講。”
嘉興也聽不出什么,只知道四品的僉事比六品的侍讀官職要高,暫且沒什么意見。
最重要的是,皇兄果然遵守祖訓,讓寶應不能嫁給她那個青年才俊師兄,這就讓她狠狠的出了口惡氣。
“你可不要出去渾說,回頭寶應去找你皇兄鬧,就唯你是問。”
“我當然不會說,等圣旨下了,她再鬧也沒用。”嘉興想到這一點,不由得樂出了聲。
正月初五一早,花蕎還在梳頭,小高就進來報告,通往東苑的門開了,只要有各宮的腰牌,登記了就可以進出。
現在后宮里的嬪妃年輕,雖然人數不多,也有十一、二個,再加上幾個年輕的長公主,對后宮的的人員進出是看管很嚴。
除了像井源這樣,被迫監守自盜的,連膽大包天的花蕎也沒什么辦法。
若是有事申請外出,也是小高出去,有次他走神武門出去,沒走幾步,聽到身后“呼哧呼哧”,原來是黑豆跟著溜了出來。
看它興奮的樣子,小高索性帶它到公主巷走了一圈,在大人的府里大吃一頓才帶它回宮。
走了兩三回,黑豆甚至認為,出了宮門就是為了去巷子里大吃一頓。
“今天要把黑豆拴好,一會它到處找我們,把自己給弄丟了。”花蕎交代到。
她已經穿著一件合身紅色暗花交領錦袍,下面露出一截白色百褶裙,和交領上的白色兔毛相映成趣。燦兒干脆在她發髻上也插了兩朵一簇,絨毛染紅做的合歡花。
十八歲的花蕎,就算是穿著冬裝,仍顯得頎長窈窕,楚楚動人。
“寶應長公主就是漂亮,難怪皇上最疼的妹妹就是您。”蕓姑姑將一件金絲雀裘披風披在花蕎肩上。
蕓姑姑是上次玉姑姑出事以后,皇上從自己身邊,專門撥過來照顧花蕎的。
她和李福一樣,都是皇上身邊的老宮人,李福去年在漕河里溺亡,這才提拔了王振。等新皇登了基,李福的干兒子李源,也跟著成了乾清宮的大太監。
“走吧,去看看大人到了沒有?”花蕎笑瞇瞇的往外走。燦兒和小七在后面做鬼臉。
到了東苑,這一看還真熱鬧。
大殿前面的空地上,兩排擺好的貨攤子整整齊齊,宮里的、大臣府里的,甚至還有內侍、宮女們合伙拿些自己做的東西出來擺賣。
御膳房也有一個專門的攤位,熱氣騰騰的湯鍋,各式各樣的點心,這還真有些街頭巷尾擺攤的味道。
重華宮也有東西擺賣,是宮女們自己打的絡子,可以系在扇子上、劍柄上,玉佩上。
她們特意找了些貴重少見的絲線來編,又是蕓姑姑教的別致款式,擺在那里也算稀罕。
宮女們看見自家主子過來,都笑到:“寶應長公主,您來咱們就敢吆喝了。”
“這有什么不敢的?你們看我的!”
花蕎擺出架勢,還沒喊出來,就聽身后有人說:
“全都包起來,本公子全要了。”
不用回頭看,花蕎就笑了:“不帶這么玩的,我才剛開張,就要收攤了。”
“你賣完了,才好去逛別人的店嘛。”
呼延錦今天穿著件竹青色的錦袍,宛如當年花蕎在藥鋪里,第一次見他那般。
兩人對視,眼波流轉,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花蕎,你宮里擺的是什么?今天只許零售,不售買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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