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張溪問道。
蘭心搖搖頭,回道:“別的倒也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打聽了小姐的禮單。”
張溪笑笑,沒說話。
提禮單,可不僅僅是不服輸,只怕還想借機刺探她分到的禮單都是哪些人家。從大嫂那里沒有問出來,便準備趁她不在偷偷查看了嗎?
真是小家子做派!
難道明緗親自來問,她會瞞著不說嗎?
總是埋怨別人對她不真心,卻不曾想過她是否真心對待過別人!
見張溪面露譏誚,蘭心念著過往的交情,替蘭芳轉圜道:“小姐,蘭芳雖然奉命來打聽了禮單,卻只是提了幾句,并未……”
張溪笑笑,截斷她的話,道:“你們幾個都是母親親自調教出來的,我難道還不放心嗎?”
日久見人心,蘭芳是為虎作倀,還是不得已而為之,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蘭心松了一口氣,連忙笑道:“小姐明鑒!”
張溪睨了她一眼,笑道:“少來這套!你要真是感激你家小姐我,就趕緊地幫忙把剩下的這一點禮單全都整理完!”
明緗的主意不錯,是該開個賞桂花會了!
一來練手,二來嘛,看明緗一面忙花會、一面忙禮單,手忙腳亂、焦頭爛額的,也是件不錯的消遣嘛!
蘭心不知自家小姐的打算,連忙屈膝笑應,投入到繁忙的差事中去了。
蘭芳回到東跨院,少不得被明緗責罵一遭辦事不利。
第二天,張溪趁著早膳大家都在,笑道:“如今府中的早桂都開花兒了,翠葉堆疊、金蕊點綴,更兼香氣馥郁,倒是難得的景致。
“昨日緗妹妹著人來傳話,說是想舉辦個賞桂花會,我覺得挺好的。一來有美景當前,不可辜負;二來就當是給我和緗妹妹練手了,順便檢查一下近來學習的成效。”
說著,朝一臉愕然的明緗擠擠眼睛,笑問道:“緗妹妹,你說是不是?”
眾人便都看向明緗。
明緗陡然間想起昨日蘭芳回來復命時,似乎提到過拿舉辦賞桂花會做借口去的青蘅院,不由地心中大怒,卻礙于眾人都在,不得不笑著圓謊:“表姐說得極是。”
英國公夫人不知這倆表姐妹斗法,見狀十分欣慰,笑道:“既是如此,那這件事情便全都交給你們姐妹操辦吧!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去問你們大嫂。”
迎春會雖然名義上是溪姐兒舉辦的,實則是大兒媳婦一手操辦的。如今既然兩個孩子都愿意學著擔事,她自然是全力支持。
世子夫人亦含笑道:“若是需要對牌,膳后就去我那里領。府里的人、物盡皆由你們自由調配。”
“多謝母親!多謝大嫂!”張溪歡喜道,“正好昨日我熬夜把中秋節的禮單都整理好了,近日可以全心操辦賞桂花會了!”
明緗聞言大吃一驚,驀地轉頭直盯著張溪,難掩震驚。
張溪沖她揚揚眉。
在外人看來,這是兩姐妹心愿達成的“無聲慶祝”,可明緗卻明白,那是得意與挑釁!
明緗暗自咬牙,一雙手緊緊地捏住湯匙,指尖泛白。
等回了東跨院,蘭芳自然又被明緗好一通責罵。
然而事情已經定下,再怎么責罵蘭芳又有什么用處呢?
事到如今,一直焦躁忙亂的明緗反而沉下心來,思索片刻,吩咐蘭芳:“你去請儲媽媽過來。”
不管怎么說,先把眼前這禮單做完再說。
儲媽媽侍奉英國公夫人掌家多年,遵照舊例擬寫禮單而已,對她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然而讓明緗沒有想到的是,儲媽媽得知她的請求后,竟然拒絕了。
“為什么?”明緗滿臉的受傷與不可置信。
她以為儲媽媽是最忠心愛護她的人,怎么也沒有料到,自己的求助竟然會被拒絕。
儲媽媽嘆息一聲,柔聲道:“小姐,難得世子夫人愿意細心教導,您千萬要認真以對才是。您以為世子夫人讓你們擬寫中秋節的禮單,只是考驗,甚或是圖她自己輕松嗎?”
“難道不是嗎?”明緗反問道。
儲媽媽搖搖頭,仔細地教導道:“從禮單上,就可以看出英國公府與各家的親疏遠近,世子夫人這是提前把英國公府的人情往來交給你們,替你們將來鋪路呢!
“這些關系若是經營得好,即便是將來出嫁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若能在京城的貴眷圈子站穩了腳跟,一輩子都受用不盡,更何懼婆家的拿捏?”
“婆家?”明緗登時緊張起來,雙手死死地抓儲媽媽的胳膊,直盯著她問答,“媽媽這是何意?”
難道姨母打算把她嫁出府去嗎?
那她和三表哥……
儲媽媽自知失言,連忙笑著補救道:“奴婢就是這么隨口一說。夫人最近給溪小姐安排了許多相看,您也見到了。想來溪小姐的婚事很快就會定下來了。夫人可不得提早做打算嗎?”
明緗卻沒有那么容易被糊弄過去。
張池就是她的執念,得不到,執念就永遠都不會消散。
“媽媽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姨母打算把我嫁出去了?”明緗抓著儲媽媽不放,惶急不安地追問道。
儲媽媽被明緗抓得胳膊生疼,卻更心疼她的委屈無助,遂只得強忍了痛,慈愛地細細開解道:“您還沒有及笄呢,夫人連相看都不曾安排,您怎么會這么想?”
軟語寬慰了許久,才算是暫時安撫下了明緗。
儲媽媽暗暗松了一口氣,可看著明緗那副惶急無措的模樣,心又揪了起來。
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她看得出來,從上次表小姐大鬧五丈風之后,夫人就開始考慮表小姐的婚事了。聽說世子夫人已經暗中擇了幾戶人家,就等著合適的時機,安排表小姐相看呢。
要她說,夫人已經寵了表小姐十多年了,為什么就不能繼續寵著表小姐一輩子呢?那可是二小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最終,儲媽媽還是沒有拗過明緗,幫她整理了中秋節的禮單。
就當是手把手地教導表小姐,熟知各家的關系了。
儲媽媽暗嘆一聲,自己勸慰自己。
過了幾日,張溪見明緗眉宇間一日松快過一日,操辦起賞桂花會也愈發地有主意了,不免奇怪,便著蘭心私下打聽了一番。
得知原來是儲媽媽暗中相助,不免嘆息。
儲媽媽和母親一樣,把對姨母的一腔追念,全都化為對明緗的憐惜與縱容。
這樣下去,也不知是愛明緗,還是害明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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