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圭本沒有把祁鈺派田義上門賞賜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被張夫人一番話說下來,心里也不禁起了疑。
張夫人見狀遂勸道:“萬事小心總是沒錯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可是半點差錯都不能出。若是陛下沒有別的意思,那自然是好;若是有,咱們也好及早應對。”
張圭覺得張夫人這番話說得很有見地,遂點頭應下。
第二天,便借幕僚商議政事之機,順口提了此事。
幕僚們倒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尋常的,畢竟自打張圭聯手馮永亭擠走高珙,稱霸內閣、掌控朝堂之后,皇帝和兩宮太后對其極其信重,一年到頭除了年節的賞賜,沒有十回也有八回,這實在是沒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有人甚至還說:“聽說皇后惑主,讓陛下一心一意只獨寵她一人,此生不再選妃,惹得兩宮太后十分不滿。陛下還曾為此事而向大人妥協,將新政事務全權交給大人處置……這次該不會是眼見著皇后娘娘臨盆在即,陛下無可推脫,便要提前交好大人,好讓大人幫忙應付兩宮太后選妃的逼迫吧?”
雖是問句,然而神情卻有八九分篤定。
張圭聽罷,想到祁鈺對黃宜安的寵愛,覺得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其他幕僚亦有此意。
“女人善妒,皇后娘娘為了籠絡住陛下,吹枕頭風唆使陛下犯糊涂也未必沒有可能。”有人附和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圭驀地想起昨日張夫人來尋他的時辰拿捏得極準,不由地心中暗哂,卻也沒有追究。
陪伴他一路走過來的老妻,偶爾耍個手段,在姬妾們面前抖個威風,他愿意給她這個體面。
況且如今政令皆由他出,皇帝即便是心有不滿,一次區區恩賞,想來也翻不起浪花兒。
至于祁鈺是不是對他私下奢靡的生活起了疑心,張圭壓根兒就沒有往這上邊想。因為他除了在祁鈺面前要求他厲行節約并且做出表率,私下里他并未遮掩過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狀態。
深居皇宮的祁鈺一直對此深信不疑,又沒有人敢在祁鈺面前嚼他的舌根,因此張圭從未想過自己言行不一的事情已經敗露了。
不過,即便是猜到此事,張圭也不會驚慌,畢竟官員生活奢靡并不是什么罪過,尤其是他這樣的國之肱骨。
大權在握的日子過久了,張圭已經漸漸沒有了當初的敏銳和警覺。
主將驕橫,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會謙遜謹慎到哪里去。
不過,以防萬一,張圭還是著人跟新安插的內廷宮人打探一下此事。
等探話到了田義這里,被田義以一番君臣相契的虛話應付了過去,回頭便稟報給了祁鈺。
祁鈺冷笑一聲,道:“這內奸是誰安排的?”
田義想了想,道:“馮永亭被發落之后,首輔大人扶喪回來,曾讓張末輔安排此事……但是,張末輔給出的名單,并沒有此人。”
有意思!
祁鈺哂笑。
這到底是張維欺騙了自己,還是張圭已經防著張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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