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這還不算呢,他如廁更是講究。”
懷玉這還是第一次給人講故事,迎著裴令則十分感興趣的一張俊臉,懷玉難得地講得十分耐心。
“這個倪瓚為了如廁,特意給自己建了一個空中樓閣,下面填土,中間鋪滿潔白的鵝毛,要求仆人必須隨時移走穢物......咳咳......”
講著講著,懷玉忽然覺得這個話題不太雅觀,便止住了話頭。
心虛地看向裴令則。
他平常那么愛干凈的一個人,聽到這樣的話,應該也會很難受的吧?
然而裴令則卻并沒有像懷玉以為的那樣對這個話題產生不適,反而是正饒有趣味地聽懷玉講,甚至不知不覺地坐了下來。
懷玉失笑,略感欣慰,看來自己很有說書的潛質嘛。
“繼續講呀。”
“反正,總之,這個倪瓚的潔癖十分嚴重,嚴重到十分影響到了他人的生活,也許一開始只是個挑夫,只是個仆人,后來卻因為這個得罪了朋友,得罪了皇帝,最終鋃鐺入獄。”
“唉,真可憐,這樣的人,在臟兮兮的獄中可怎么生活呀?”
“正是呢,即便是在獄中,他依然十分潔癖,在吃飯的時候,還要求獄卒把碗舉到與眉毛同高,因為他怕獄卒的唾沫會噴到飯里......”
“這就有些過分了。”裴令則不贊同地道,“后來獄卒一定很生氣吧?”
“不錯,獄卒聽了之后大怒,直接將他關在最臟最亂的一間牢房里。”
“唉!可憐,可憐!”
“所以阿則,你要知道,講究無罪,但太過講究,甚至講究到影響他人,講究到讓自己都不開心了,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而且,在我們面前,你大可不必時刻這么偽裝自己,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就算不是笑著的也沒關系。”
裴令則若有所思,面上的笑意一點點收起,他問懷玉:“那個倪瓚最后死了嗎?”
“嗯,死了,關于他的死,一說患痢疾而死,死時污穢不可靠近;又說他是被皇帝扔進糞坑淹死的。”
“咳咳!”
裴令則捂嘴咳嗽,懷玉方才這話有點超出他的承受范圍了!
懷玉好笑地遞給他一杯茶,慌忙之間他接過去就喝,喝了一口之后才意識到這是桌上他十分嫌棄的茶。
懷玉挑眉看著他皺起小臉,不可反駁地道:“從今日起,你就跟著沁沁學醫術,也免得你總是瞎折騰。”
在家被管教得嚴了,他這算是一出了家門,就開始放飛自我么?
沁沁若能引導他,讓他不那么執著于對周圍環境的注意,少一些焦慮和恐懼,也是喜事一樁。
“不是吧?”
裴令則哀嚎,在家被逼著學這學那也就罷了,他好不容易逃出來,除了逃婚,更多的是想追尋自由好嘛!
懷玉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帶了詢問的“嗯”音之后,裴令則只好弱弱地點頭表示答應了。
這才對嘛,懷玉喜笑顏開。
“姑娘,楊都尉來了。”
這會兒功夫,阿魏已經回來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蔫頭蔫腦的楊桓策。
懷玉點了點頭。
“阿則,你先去找沁沁姐姐,記得我說的話,晚上我要檢查的。”
“哦。”
裴令則這會兒對懷玉的話難得地不反駁,不知是懷玉的故事讓他有所感悟,還是囿于懷玉的威勢不敢多說。
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哧溜一陣,像風一樣跑出了書房,邊跑邊叫:“鋤禾,本公子要沐浴!!”
楊桓策震驚地望了望阿魏,又望了望懷玉,這天也不熱呀,大早上的洗什么澡?
現在的孩子都這么講究了嗎?
阿魏面無表情:“你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是他。”
懷玉不贊成地搖了搖頭,阿魏這么說,要是被裴令則聽到了,又是一陣好鬧。
“阿魏!”
“姑娘。”
阿魏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心下后悔,埋頭等候懷玉的責備,懷玉嘆息一聲:“阿則他這樣,已經很好了。”
古書上說,有潔癖的人,和普通人面對的世界完全不是同一個,普通人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潔癖者眼里都是天大的事情,需要克服自身的恐懼,焦慮,每一天都需要鼓足勇氣去面對新的一天。
阿則明明有很強的潔癖,但卻從來沒有強迫別人按照他的要求來,已經是極大的修養了。
“不說這個。”懷玉讓他們二人入了坐,因問道,“楊都尉,府衙的事可有結果?”
楊都尉拍了拍腦門,粗聲道:“瞧我!差點忘了正事!”
他生得魁梧,這會兒一激動,說話聲音洪亮得像是獅吼。
阿魏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寬闊的肩,對他一挑眉,他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遂嘿嘿一笑,稍稍放低了聲音:
“昨日我回到府衙,連夜將府衙上下將士召集起來一一問過,不曾有人注意到三月初三那一日是否有外人進了府,不過不過在后來的徹查之中,倒是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何事不同尋常?”
“從府衙的西角門進去,往西的一條羊腸小徑盡頭的圍墻之下有一道破舊木門,木門后面別有洞天,竟是一處宅院。”
懷玉抬眸看了看楊都尉。
在府衙少說也住了近兩月了,這種事情今日才發現?
楊都尉不好意思地撓頭:“這兩個月,我還真沒好好逛過府衙后花園。”
況且那木門在花園深處,雖有小道可通往,但曲徑通幽,他每日里在府衙的時間屈指可數,卻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遍布荊棘的圍墻之下,竟有一道通往別人家院子的木門。
哦不,是不是別人的院子,還不好說呢。
“行,你繼續說,那間院子有何特別?”
“宅院占地面積極大,我和手下將士昨夜點著火把細細查探了一遍,每間屋內一應家具應有盡有,但卻無人居住。今日阿魏大哥前來找我,我二人又去那宅院之中探訪了一次,郝然發現,那宅院的正大門竟繞到了烏衣巷大街那邊去了。”
烏衣巷?
這個巷子名再一次出現在懷玉耳邊。
在此之前懷玉還認為春薔說見到了李二小姐買烏衣巷小姑娘的花是巧合,那么此時,懷玉深信,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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