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魚都涼透了,倆人還沒吵完,關鍵是吵得邏輯混亂完全沒有重點,前言不搭后語對方還能無縫對接繼續吵下去,小學生都不帶這么吵架的。
他倆還吵得勁勁兒地,還都把自己氣夠嗆。
最后還是終于購物回來值晚班的護士趙姐姐聽不下去了,趙姐姐拿人手短,剛用沈郁的外匯券買了口紅和新裙子,只好去勸魚魚:“他胃痙攣之后一直沒有進食,情緒激動很可能復發再暈一次!”
魚魚不敢吵了,看看被沈郁扒拉得亂七八糟的一桌子魚,“生病了不起,你先吃飯!”
沈郁已經吵得智商掉線了,勝負欲蓋過一切,心智最多小學三年級水平,絕對不可能再高了,完全沒聽出魚魚有跟他休戰的意思,馬上頂回去,“你說吃飯就吃飯?我就不吃!”
魚魚:怎么不餓死你個狗嗶玩意兒!
魚魚掏出一張一百塊交給唐納德:“他不吃我吃!我晚飯還沒吃呢!就吃這家的小米粥吧,再要一屜奶香饅頭和一屜素三鮮包子,小菜挑好消化的來幾樣。”
友誼賓館那是誰都能叫外賣的嗎?人家只服務外賓和歸國華僑,在這個年代逼格老高了!不過既然剛才沈郁能叫來外賣,那現在唐納德也肯定能叫來。
魚魚看一眼還在那勁勁兒地準備跟自己繼續吵的沈郁,心里給他先把這筆賬記上。你現在生病你是祖宗,等你好了的!
沈郁完全沒聽出來魚魚叫的東西都是在照顧他這個胃病病人,不但好消化,包子還咸的甜的都點了,他盯著魚魚的錢:“這是我給你的,還給我!”
魚魚:“給我就是我的,我買了包子喂狗你也管不著!”
沈郁:忽然想明白自己就是魚魚剛買了包子要投喂的那條狗……
沈郁張嘴結舌差點沒給氣死!
吵架沈郁真不是魚魚對手,他習慣的套路是在吵架之前就在身份、金錢、智商、學識等等方面都把對方碾壓成渣渣,等到了真吵起來的環節,他已經占有絕對優勢,場面就是他一個人放狠話、毒舌攻擊,根本就不存在倆人面對面吵起來的可能性。
當然,真有人跟他吵他也不怕,畢竟他這張嘴說毒舌都是給他留口德,一般人受不了他那種看誰都是蠢貨,完全拿人不當人看的高高在上勁兒,他一句話就能把人給氣出個好歹來。
但是在魚魚這,沈郁就只剩吵不過硬吵了,魚魚說什么他都要頂回去,不管有沒有邏輯,反正先頂回去再說!
實在頂不回去,比如現在,沈郁就動手!
勝負欲蓋過一切,沈郁直接把魚魚拽過來,一把把魚魚的兩只手固定在背后,小孩完全被他攬在懷里,另一只手就去掏魚魚的兜,跟個土匪似的,還覺得自己這個野蠻勁兒挺值得驕傲的,“我的錢,我說拿回來就拿回來!”
魚魚整個人都陷在沈郁懷里,臉被直接懟在他胸口,鼻子給撞得酸疼,氣得差點咬他一口!
沈郁蠻橫地把魚魚兜里的所有東西都掏出來,連人家的手絹和幾塊零錢都沒給留下,直接揣自己兜里了,搜刮完了也不放開她,對著已經看傻了的唐納德特別得意地挑挑眉:“叫包子和粥、涼菜,還有那個,奶香饅頭。”
然后扒拉了一下被他扣在懷里的魚魚,把她本來就支楞巴翹的頭發給扒拉得更亂,“我要喂狗!”
唐納德抖著帕金森手:“沈!你先放手!你……趙!準備抗過敏藥物,準備急救……”
趙姐姐以她近二十年的護士經驗和養了兩個淘小子的應變能力做出最靠譜的判斷:“我去買包子了。”救什么救!認識沈郁三年了,就沒見他這么好過!
過敏什么過敏,他那是要過敏的樣子嗎?差點沒把人家揉碎了貼身揣著!
沈郁看趙姐姐要走了,抬手比劃了一下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聰明有眼色的趙姐姐很上道:“要小米粥,素三鮮包子,小菜要好消化的,還有奶香饅頭。”
沈郁滿意了,覺得趙姐姐真是難得的能聽懂人話,很高興地把抬起的手落回到魚魚腦袋上,又使勁兒扒拉了人家兩下。
這一扒拉把小孩兒撞在他胸口的臉給扒拉出來了,一下就愣住了,手僵在那比劃了兩下,落也不是抬也不是,“喂!你哭什么!不就是幾百塊錢嗎?你至于嗎?”
魚魚:哭你大爺!姑奶奶鼻子都要撞塌了!
不得不說沈郁的腦回路真的異于常人,這種情況是個人就得先把人給放開,他不,他反倒拽得更緊,還把人再往懷里按緊點:“喂!你不許哭!別哭了!你聽著沒有?不許哭!”
魚魚沒忍住踹他一腳:“你特么的閉嘴!放開!”
唐納德看著沈郁衣服上那個鞋印心驚肉跳,就怕沈郁急了直接捏死魚魚。他們認識十多年,沈郁從來不參加任何團體對抗性體育活動,就是因為別人會碰到他,中學時期有人不小心把籃球扔到他身上,他直接拿球把人砸成豬頭!
他就從沒想過有人敢往沈郁身上印個鞋印,那是要出人命的!
不過很顯然,現在在沈郁這比褲腿上那個鞋印更重要的是魚魚眼里要掉不掉的眼淚,“你!你別哭了!我把錢給你!都給你!再加一倍行了吧!不許哭了!”
魚魚生平第一次用眼淚掙錢,真是活得久什么稀奇事兒都能遇到。可鼻子酸疼還不讓揉,她也控制不住,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沈郁急得把小孩死命往懷里按,“再給你加一千!兩千行了吧!不準哭了!”
魚魚都忘了反抗了:你們有錢人都是這么道歉的嗎?
沈郁:“你說要多少?你說多少都行!不許哭了!”
魚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上輩子怎么就沒遇上沈郁呢?遇上了肯定坑死他!
沈郁看著懷里的小孩兒隨著彎起的眼睛一起掉下來的眼淚傻眼了,傻子一樣看著人家一動不動,魚魚趁他愣神趕緊掙脫出來,抹了兩把眼淚要出去洗臉。
沈郁發現魚魚跑了下意識地要把人再拽回懷里,人都拽住了,對上魚魚還帶著濃濃水汽的眼睛才反應過來,剛才土匪一樣不管不顧的霸道勁兒一下煙消云散,后知后覺地開始不好意思了。
可攥著魚魚的手就是不松開。
魚魚還氣著呢,眼睛瞪溜圓:“你特么……”
沈郁輸人不輸陣,硬挺著吵回去:“你瞎嗎?房間里有衛生間你往外跑什么?公共衛生間臟不臟你就去!”
魚魚放棄跟這狗玩意兒吵,她鼻子還沒緩過來呢,說話都不舒服,甩開他的手去衛生間洗臉。
沈郁被甩開了還不老實,亦步亦趨地跟著人家,靠在衛生間門口繼續單方面發起吵架攻擊:“這么大了說哭就哭,丟死人了!你那是金豆豆,一顆一百塊,我還得數著給錢!”
“告訴你啊,以后這招不好使了,再敢哭扣你錢!”
“喂!錢不是給你了嗎?你還想怎么樣?說話!再不說話扣錢了啊!”
魚魚:“你吵死了!能不能閉嘴!”
魚魚一搭茬沈郁就馬上來精神了,也不靠著門框了,直起身子大聲吵回去:“你想不想要錢了?”
魚魚:“現在就給錢!”
沈郁:“沒錢了,拿去買包子待會兒喂小狗!”
魚魚:“學我說話一句一千!”
沈郁:“老子有錢!就學!”
魚魚:“沈郁是狗!你學!不學你是狗!”
沈·狗·郁:……
唐納德拖著腿坐到沙發上,精疲力盡,已經放棄仔細聽他們倆在吵什么了。他這一天,聽人吵架聽得心力憔悴,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至于衛生間里那倆人是吵起來還是打起來,他完全不緊張了。
有什么好緊張的,好幾天一口東西沒吃那個跟吃了千年人參似的,看這架勢還能再吵三天三夜!
至于擔心魚魚被沈郁打死,那就更不必,這小孩那張嘴能把人給說死,擔心誰都不必擔心他!
沈郁精神百倍地追著魚魚吵,從衛生間追出來,坐在沙發上繼續吵,直到趙姐姐帶著友誼賓館的倆小伙子又過來一次,把他們叫的飯菜擺好。
擺好了沈郁大爺似的坐下,對著魚魚咂嘴跟叫小狗崽似的:“嘖嘖嘖!過來吃!”
魚魚不搭理他,拿著趙姐姐給她買回來的大煎餅狠狠咬一大口。
沈郁氣得一下跳起來,對著趙姐姐發脾氣:“誰讓你給他買這種東西的?”
魚魚捂著滿嘴煎餅嗚嗚懟回去:“我樣(讓)咯(的)!”趙姐姐走的時候她偷偷給趙姐姐比劃的,就知道沈郁那狗東西吃飯的時候肯定不能消停,她才不跟他坐一起吃!
沈郁指著魚魚氣得胸口起伏:“你給我過來!你叫的東西你給我吃干凈了!”
魚魚咔嚓咔嚓嚼著一大口煎餅,嚼得噴兒香,咽下去也不搭理沈郁,問唐納德:“我晚上睡哪?給我找間病房,我要回去了,看著他吃飯胃疼。”
沈郁一把摔了筷子:“不許給他!讓他睡走廊!”
魚魚又塞嘴里一口大煎餅,鼓著腮幫子就往出走。她多大個人了,才不跟他置氣,再吵下去這桌飯他也吃不上,還得涼涼!
沈郁完全不懂魚魚的好心,見她真要走了,想去拽回來又怕再給欺負哭了,色厲內荏地嚇唬她:“你敢出這個門我就……”
魚魚已經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一邊咔嚓咔嚓嚼煎餅一邊回頭看他:你就怎么樣?
沈郁看著魚魚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深吸一口氣:“我就……不吃飯了!”
魚魚:……哎呦!可把你給牛逼壞了!
趙姐姐:……看熱鬧專用臉。
唐納德:……捂臉,媽媽我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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