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魚魚還是跟沈郁一起坐在了飯桌上,不為別的,她是真服氣這人得誰坑誰急了自己都不放過的奇葩脾氣。
魚魚今天要是走了,他就真能把桌子掀了不吃飯了。還別說,屋里剩下這三人還真都怕他不吃飯。
畢竟大家都是正常人,誰也不能見死不救看他真把自己給餓死不是。
估計沈郁也發現自己這樣即使勝利了也挺丟人的,唐納德和趙姐姐走了他還在跟自己置氣,坐在那也不動筷子,惡狠狠地看著魚魚嚼煎餅。
魚魚覺得他現在這樣子特別像她小侄子五歲那會兒,坐在飯桌上跟大人置氣,你不哄我我就不吃飯!餓死我得了!就問你怕不怕!
魚魚:“我過年十八,你多大了?”
沈郁戒備又有點躍躍欲試地看魚魚,謹慎地沒有馬上回答她。他倆從認識起就沒好好說過話,雖然這兩天吵架說出去的話足夠他對別人十年說的,可這么好好聊天可一句沒有過。
魚魚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捧起大碗喝粥。那大碗單獨看著也不算大,可她捧起來就顯得特別大,把她小小一張臉給遮了個嚴嚴實實,放下碗來就看到鼓鼓溜溜的腮幫子,小奶膘都給撐起來,軟軟嫩嫩的讓人想戳一戳。
魚魚一口粥一口煎餅吃得香甜,沈郁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也跟著她開始喝粥了,喝進去竟然沒反胃,很順利地咽了進去。
等他跟著魚魚喝了好幾口粥,才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對面的魚魚,抿抿嘴拿起筷子去夾菜。
魚魚捧起粥碗蓋住臉悄悄地笑了,小樣兒還治不了你了!姑奶奶我不賣服裝去做吃播也能紅透半邊天,當年從弟弟妹妹到侄子侄女,就沒有她喂不進去的飯!
不過想想后來的事,那些她費盡心思喂進去的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就是了。
魚魚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也沒什么心思管沈郁了,自己專心吃飯。
沈郁九成九的注意力都放在魚魚這里呢,對她的情緒變化敏感極了,忽然就沒心情吃飯了,鐺鐺敲盤子:“你不是過年十八了嗎?吃飯還要人教?不吃菜你要這么多?趕緊給我吃干凈了!”
魚魚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敲什么敲,要飯的嗎?”
沈郁:“誰是要飯的?買飯我拿的錢!你有錢嗎?沒錢還不聽話點!”
魚魚不搭理他明晃晃的挑釁,塞一嘴煎餅,一句話不說就看著他嚼。
沈郁被看了一會兒慢慢就有點心虛,把菜盤往魚魚那邊推了推:“看什么看?又不是不讓你吃菜!”
魚魚繼續嚼,沒空搭理他,自始至終一筷子都沒動那些菜。動什么動,動了嚴重潔癖患者的菜他還能吃嗎?本來就等著找毛病不吃飯呢。
沈郁看著魚魚吃了兩口,終于消停了,低頭喝粥,喝一口看魚魚好幾眼,發現魚魚打定主意是不搭理他了,就把魚魚點的東西每樣都嘗嘗,一邊嘗一邊還點評,沒一句好話,這個咸了那個味道怪,實在沒什么批評了嫌棄奶香饅頭有股奶味兒!
魚魚木著一張臉聽他叨逼叨,直到吃完煎餅,擦擦嘴就走。
沈郁話說到一半魚魚就起身,半截話含在嘴里眼睜睜看她走到門口,忽然對她喊了一句:“23!我過年23!”
魚魚的手一頓,摳了一下門把手,還真特么跟她大侄子同歲!
沈郁端端正正在沙發上坐好,一副要跟魚魚不再吵架好好聊天的架勢,等著魚魚接話,也不知道隔了十多分鐘才回答人家的話還有沒有效。
魚魚也不知道是不是戴上了大侄子濾鏡的關系,就覺得他有點眼巴巴的。
魚魚第一次沖沈郁笑了,“23啊,挺好的。”然后拉開門走了出去。
沈郁坐在沙發上好半天沒動,琢磨來琢磨去,也不知道23哪里挺好了,而且他過年23,現在還沒到。
還沒到,也不知道算不算挺好的。
魚魚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周奶奶打來的,叮囑他照顧好自己,也好好照顧沈郁。
昨天晚上她就給家里打過電話了,現在家家戶戶幾乎都沒有電話,大都打到巷子口小賣部去,請小賣部代為轉達。
她告訴周奶奶她在省城醫院照顧同事,讓她別擔心。
周奶奶還真沒擔心,因為魚魚和沈郁一起被送走那天馬科長就來家告訴她了,還跟她聊了好久。
魚魚簡單聽周奶奶說了經過,放了電話就去找唐納德,希望能趕快出院。
唐納德猶猶豫豫:“我去問問沈。”
魚魚氣笑了,“我出院你問他干嘛?他能替你給病人看病?”
唐納德很有求生欲:“他不同意你也出不去,連下樓都不行。”
魚魚很好奇:“你為什么要聽他的?”外國專家在這個年代那就可是比大熊貓地位還高,唐納德卻把自己整得跟沈郁跟班似的。
唐納德攤手:“這個你可以去問問他,反正,他不同意你不能出院。”
魚魚很佛地放棄了,走到自己病房門口氣笑了,門又給鎖上了!
沈郁你就不能好好做個人嗎?
這回魚魚門都不敲了,直接推門進他病房,沈郁已經穿戴整齊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了,看到魚魚進來腰板再挺一挺。
魚魚也不說話,直接坐他對面,拿起報紙舉在面前開始看,把整個人都遮住了,懟沈郁面前一個省城晨報的頭版頭條大特寫:《XX縣十名男干部積極響應國家計劃生育政策,主動進行結扎》。
沈郁:……
沈郁跟那十名主動把自己給結扎了的大兄弟對視五分鐘,趙姐姐又帶著送早餐的倆友誼賓館小伙進來了。
沈郁生平第一次看見飯菜這么高興。
早飯很神奇,還是昨天晚上那頓,種類一模一樣,甚至還給魚魚弄了一個大煎餅,連煎餅里的大蔥和香菜都是雙份的。
魚魚沒動那個大煎餅,安安靜靜坐沈郁對面吃包子喝粥。
她吃包子很有特色,別人吃得再大口也是嗷嗚咬上去一大口,她不,她掰下來一大塊塞嘴里,把左邊腮幫子填滿,再掰下來一塊塞右邊嘴里,右邊腮幫子也鼓起來了,還能再掰一塊放中間溜縫,然后閉嘴鼓著嘴巴嚼。
沈郁眼睜睜看著魚魚一口分三次塞進去至少三分之二的包子,那大包子比他拳頭都大,魚魚自己那小拳頭,得有倆那么大!
魚魚塞完包子就能空出手來了,然后她接著舉起報紙嘩啦嘩啦翻,把自己結扎那十個大兄弟又跟沈郁臉對臉了。
沈郁:……怎么感覺自己莫名被內涵到了呢!
魚魚吃飽了,沈郁就著魚魚鼓鼓的顫巍巍的小奶膘也喝進去半碗粥,加上昨天晚上吃的,堪稱歷史性的巔峰時刻,讓來查房的唐納德激動不已。
“沈,你要是能一直這樣,根本就不用住院,可以回家了!”
沈郁惡狠狠地瞪唐納德,魚魚終于正眼看沈郁了,期待出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郁憋了一早上,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琢磨的事兒一下就給忘了,看她這樣就莫名生氣:“你急什么?昨晚住得不好?東西不都給你準備齊了嗎?缺什么你說!”
魚魚咬咬牙把懟他的話使挺大勁才給咽回去,要臉,跟個大侄子吵起來太丟人了!她那些年紀都活狗肚子里去了,昨天才能跟他吵成那樣!
沈郁看魚魚不跟他吵了反而更生氣,順手拿起個東西就摔到桌子上,扔下去才發現是那個魚魚一直沒動的大煎餅,用外面小攤的塑料袋套著,簡陋得不行,一下就被他摔散了,雙份的大蔥和香菜撒了一桌子。
沈郁一下就后悔了,也顧不得沾著醬汁的配菜對他來說有多難以接受,動了動手指想去收那些香菜和大蔥,可看到魚魚那張無動于衷的臉,心里的火氣像被潑了汽油,騰地就燒了起來!
“哪里住得不舒服你倒是說啊!”聲音很大,兩眼冒火,唐納德嚇得把查房日志舉到臉前保護自己,魚魚卻聽出了他怒火背后的氣短。
所以也不生氣,舉起一根手指頭,“第一,我沒病,不需要住院。”
再舉起一根:“第二,醫院不是賓館,不能住得舒服就經常來光顧。”
接著是第三根:“第三,我嫌麻煩。”至于怎么麻煩,聰明人不用說透,彼此都心知肚明。
為什么沈郁住院好幾天了家人一個沒來?來省城那天他小叔和馬副科長可是擠在救護車副駕駛上一路跟過來的。
不是他家里人不來探望照顧,是他自己不讓。樓梯口那倆壯漢當然不只是看著魚魚的,最初的任務應該是用來阻止家人探視的。
唐納德昨天跟魚魚說沈郁不愿意看到的人根本進不來,再明顯不過了。
馬科長屈尊降貴跑大雜院去跟周奶奶嘮家常,如果魚魚跟沈郁走得近,那回去馬科長就得重點跟她嘮嗑了。
他們家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魚魚沒興趣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再跟沈郁這么待下去,她回去肯定沒安生日子過。
魚魚這一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安生養老,沈郁碰到她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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