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讓小五的心情稍作輕松，畢竟大姐伺候李府嫡子，日子會比從前被各色人等打壓好過不少。

她正因此稍作輕松，就見窗邊上多出一個剪影，瞧身量像是大保——她躺在炕上，面對著窗欞，瞧得一清二楚，翠兒卻背對著窗戶坐著，且一顆心都在李玨那邊，似乎并沒有發現。

他平日都在酒館忙碌，怎的竟中途回家了？想必真的像翠兒所說，原本是正常長大的男孩子，并沒真的如此暴打過一個人，心中有所不安。可是，他這樣老老實實的一個男孩子，僅憑何大富的命令，就放膽把小五往死里打……誰知不是跟這個世界同流合污的開始呢？

這讓小五腦海中閃過一個主意，便佯裝沒什么都沒瞧見，故意追問翠兒：“那你可見到他們了？”

“沒有……”翠兒的樣子很是遺憾失落，“我爹娘不許我去酒館，我只是聽娘說的。”

小五忍著腿上的劇痛聽翠兒少女懷春，配合著讓她把想說的一股腦說出來：“你怎么想的？”

“我？”翠兒臉上的淚痕已干，一張俏臉越發緋紅，“我一個姑娘家……能怎么想……只能看爹娘怎么想吧……”

小五剛醒來時還不覺得，此刻人越清醒斷腿處越痛，但還是強忍著，撐出笑臉對翠兒道：“你若也對他有意，要主動跟白姨說啊！讓白姨給你想法子。眼下你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若錯過李玨，很快就要被安排其他人了吧。”

“哎呀，討厭！”翠兒一聽立刻緋紅了臉，扭捏著忍著笑罵小五，“哪有你這樣的！跟你閑聊而已，卻來排遣我！”

“我并沒有排遣你，”小五苦笑道，“李玨的家世樣貌都這么好，你難道不想主動出擊，給自己尋個好姻緣？”

她的話說進了翠兒的心里，那么美好的一個男子……

“可是……”翠兒心里想來已經有過考量，“我家只是小小商戶，跟他家相比差得實在太遠……哪里配得上人家呢……”

這自然是小五早就想到的，順勢說道：“做妻自是不行，要是做妾呢？”

剛才還柔情蜜意的翠兒像是一下子被刺中了心窩，握緊了雙拳紅著眼睛問小五：“你想讓我做妾？！”

小五安然笑道：“做妾怎么了，你們勸我給你哥做妾的時候，不都說很好嗎？”

翠兒閃爍著一雙亮晶晶的秀目猶豫不決，好一會兒才忽然抱住自己的雙腿大哭起來：“從前是我不好，總自以為替你著想的勸你，現在竟報應到我頭上！哪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做妾呢？嗚嗚嗚……”

這點小五倒是認同，但大保站在外面偷聽，想要的效果還沒達到，自不能就此打住：“我跟你的情況不同——說句實話你別生氣，做你哥的妾打死我也不答應，但要做李家二公子的妾……我肯定立刻就點頭的。”

一句話驚得翠兒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五又道：“那日我也見過他，確實風采卓然，難得有心費盡心思來酒館找你，實在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如此良人，給他做妾又怎樣？左右一輩子那么長，總有翻身的機會——妃子都有母憑子貴當太后的呢。”

她說得有理有據，翠兒似乎真的被她說服了，擰著衣角呆坐著陷入沉思，窗外的大保卻繃不住了，啞著嗓子在窗外發聲道：“余小五，你以為我愿意要你？還做我的妾你不答應，做李公子的妾你就答應……你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東西？怕早就不是完璧了吧？好好的姑娘家住在觀音廟，僧人們不但白給你粥喝還送你治風寒的藥……難不成真是菩薩下凡？”

居然侮辱到人家觀音廟的僧人？

小五氣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一動斷腿處越發疼得像是千萬條螞蟻在啃咬，疼出一身冷汗，話都生生被疼回去了。

好在大保雖罵，卻不曾進門：“還有說書唱曲這事兒，好好的良人不當，非要入那下九流，說你天生**都是給你臉了！要不是爹娘的吩咐我沒辦法忤逆，你以為我會要你？呸！還教我妹妹‘母憑子貴’，合著你還有這心思，盼著有一天能翻身做我的正妻？滾蛋吧你，給我提鞋都不配！今后爹娘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休想我點頭收你！”

他盡情罵出心中所有的不滿，不等小五說話便拂袖而去，為難得翠兒一張俊臉紅一陣兒白一陣兒，急忙穿上鞋追出去瞧，好一會兒才垂頭喪氣的回來，不敢拿正眼看小五：“完了……我哥走了……你完了……”

小五卻覺得自己賺了，沒有再挨一頓打就達成了心愿……只是無端牽連了觀音廟的僧人，讓人意難平。

罷了罷了，左右大保不會收自己當妾了，算是解除了一個危機。今后只需安撫好翠兒和白氏，讓自己在何家的日子好過些，余下就盡量磨練自己的本事，靜待來日吧！

她這么一想心里好過了許多，只是無端利用了翠兒，還是別誤導她的好：“走就走吧，其實還是你說得對，哪怕嫁個平凡人家做妻，也比做妾強啊！那李玨只是家世好些，兼有一副好皮囊罷了，性情什么的都不清楚，還是別沖動的好。”

翠兒被她一說，氣極反笑：“怎么左右你都有理啊？罷了，咱們都不想這些了，以后誰也不許再跟誰生氣，還跟從前一樣好好的，行嗎？我家就我一個女孩，也沒機會交什么朋友，就跟你一見如故……左右你也不喜歡我哥，那就算了，以后有我護著你，放心！”

她面色誠懇，目光閃亮，分明還是當日陪她去看大姐的那個善良女孩……這讓小五心里頭有些過意不去……只盼她心思清明，被讓自己帶入歧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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