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小五接了略略好些的鳳蝶出府，跟著方先生和胡思明暫住胡宅時，心中實在歡喜。

胡思明卻不高興，途中對鳳蝶的態度便有些檸檬酸：“鳳蝶姐姐，小五對你可比對我好得多呢！”

鳳蝶不知發生了什么，忙問小五到底怎么回事，小五撿重點說了，聽得鳳蝶又是開心又是難過，差點哭著跪在小五面前：“姑娘……”

“那夜姐姐是怎么護著我的……竟忘了嗎？”小五急忙伸手把她扶起來。

鳳蝶卻還是忍不住悲聲，抱著小五的胳膊低聲哭道：“我是個沒用的，能護姑娘一二也是為了……實在不值得姑娘這么對我……”惹得小五流著眼淚又勸慰了她一回。

胡思明一聽鳳蝶真的曾經救護過小五，臉上便有些發燒，更不知該如何跟鳳蝶道歉，還是方先生忙岔開話題笑道：

“那院子我和明兒去看過幾次，真的不錯，原先住這院子的也在縣學讀過書，今年被放官外地，才忍痛將這房子賣掉。那房子干干凈凈，買了必需的物件便能入住——就是小些，只有一方院落，四角天空，正房、東西廂房、耳房，再沒其他。”

小五一聽這格局很是熟悉，忙道：“跟何家小院有點像。”

“對，就是普通人家的院子。”

“這樣就極好。”車內不方便施禮，小五仍盡力躬身，“大恩不言謝，您收留小五，以后若有小五能替您做的，必效犬馬之勞。”

待回了胡宅，方先生仍讓小五和鳳蝶暫住中院東廂，以免發生意外來不及照應，并替鳳蝶診了脈：“救治及時，沒什么大礙了，若不放心，可再吃兩日排毒的湯藥。這一兩日身上可能會沒力氣，不必害怕，很快就能恢復。”

鳳蝶原就對方先生有幾分好感，此刻如此近距離接觸，一張粉臉漲得通紅，只會訥訥道謝，隨后吃了飯和藥，又再睡下。

方先生想立刻去買小院，喊胡思明同去，胡思明借口保護小五和鳳蝶，不肯出門。方先生知道他想跟小五獨處，也不強求，笑著自己牽馬離開。

其實胡思明也不知該跟小五說什么才好，總之他心里難受得緊，想要小五的軟語安慰，小五卻一心只在鳳蝶身上，照顧她睡下了還想守在旁邊。

他只能忍著氣將小五拉出來，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盯住小五求關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沒有我？若不是方先生想了法子救你，你便真的要住在那三爺府里，再不跟我來往？”

小五當日在榆樹林一時情動答應了他，后來其實有些后悔，特別是聽說自己伶人的身份會影響胡思明科考。

她也是做過家長的，孩子的學業在父母眼中簡直是天大的事兒，因此她理解胡夫人對她的所有防備，更別提還有外祖父被囚禁，等著他考中狀元去救。

若為一份沒有未來的懵懂情感影響人家孩子前程，這不是天大的罪孽嗎？

因此她盡量讓自己狠絕一些，好讓胡思明知難而退：“那是自然。”

胡思明沒想到小五竟會這樣回答，一時之間竟有些發懵：“要是說書……和我……讓你選一個，只選一個……”

“我選說書。”

這話當真有些傷人，胡思明滿臉滿眼的期盼漸漸變得冰冷，好一會兒才緩緩直起身子苦笑道：“好，好，余小五，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是愛出風頭，還是愛錢？我家也……”

“我都愛，”小五盡量板著臉，眼睛只落在鳳蝶睡覺那間屋子的房門上，“錢和風頭，我都愛。別的都無所謂。”

“行，”胡思明覺得心痛如絞，又顏面盡失，轉頭便緩緩往門外走，“你行。”

他走得極慢，很希望小五忽然從后面沖過來拉住他，告訴他方才在跟他玩笑，她聽話，不去說書了，老老實實在家里陪他讀書，陪他科考，等著將來有一天嫁給他。

到時候哪怕全天下都反對，他也不在意。他就要證明給小五看，他到底有多堅決。

但一切只是想象而已，小五只是看著那房門，頭發絲都沒動過。

他只能就這么一步步走出去，也不牽馬，只步行去找方先生。那個院子他也看過，看的時候幻想過無數次，他跟小五肩挨著肩讀書，他故意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讓小五一個一個的幫他解答。

方先生看見胡思明垂頭喪氣的樣子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卻一字不問，只是辭別了經紀，拉著胡思明邊往外走邊分配住處：“正房東屋自然是我住的，東廂房給小五和鳳蝶，西暖閣留給你，只要夫人答應，你隨時可以過來。”

胡思明心情不好，很想跟誰大吵一架，便主動挑釁方先生道：“您這么急著搬出來，是為了躲我姐嗎？我看她定然會追過來的，西暖閣留給她就好。”

方先生笑道：“這是務城，不是胡家堡，你娘不會準的。”

“我娘會準，她知道您不能人事，我姐吃不了虧。”

“嘿——”方先生叉著腰笑罵胡思明，“你有了喜歡的人以后膽子大了很多啊，在別處吃了癟，就過來找先生的麻煩，可還會寫‘尊師重道’這四個字？”

一句話說到胡思明的痛處，惹得他大喇喇往院墻邊一坐，低聲抱怨道：“她就是塊鐵，也該捂熱了吧？我問她說書和我選什么，她竟然選說書！我真這么差勁？我夠努力了啊！”

方先生靠坐在他旁邊，事不關己的笑道：“我早跟你說過，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單身少女的青春氣息……”

“單身少女什么氣息，香的還是臭的？”

“你這傻孩子，”方先生見胡思明如此遲鈍，氣得直彈他的腦門，“你看你姐，看鳳蝶，遇見你我這樣風度翩翩的男子時，會不自覺的散發求偶訊息……你看小五有嗎？”

“我……”胡思明想不明白，“我覺得她挺有魅力的啊，比我姐有魅力多了。”

“對牛彈琴。”方先生大失所望，直起身子便要離開。

胡思明忙一把將他拉住：“您多說幾句，容我慢慢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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