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流著眼淚笑道：“自從去年冬天奶奶跟著爹過來找你，你給了爹那么多銀子，奶奶便極少挨打了，爺爺要動手時爹也會幫著說話；后來爺爺跟娘再來，爺爺更少打奶奶了，連爹娘都對奶奶好了幾分……只是不知道為了什么，爺爺從那時候起很少說話……爹娘也不甚理爺爺了……”

小五腦海中閃過余二柱倔強卻無人理會的背影，心知自己那記重彈真的擊沉了他，暢快之余竟有些不忍。但她立刻便罵自己不該心軟，余二柱打罵奶奶一輩子也沒見他心軟過！

三丫又問起大姐，小五便如實說了，三丫果然是高興的，說大姐終于飛上枝頭，將來生了孩子，更終身有靠。

小五聽她時常提到二蛋子，也問她是否甘心，問得三丫一張秀臉像個紅透了的蘋果般俊俏可愛：“他雖是傻的，待我卻極好。再加上現在人人都知道胡少爺關愛你，他爹娘對咱家也越來越看重……因此對我也是極好的……”

所有人都對她極好，她偏覺得是因為別人好才如此：“那是因為你好啊，我的好姐姐”聽得三丫越發害羞了。

姐妹倆久別重逢，自有說不完的知心話，不覺間到了小五該去三爺府的時辰。小五依依不舍，便叮囑鳳蝶：“我想留三姐一晚……鳳蝶姐姐，一會兒你們歇歇，時辰差不多了帶姐姐出去轉轉，去李府看看大姐也好，再買些好吃好玩的……”

“不行，我今日不回家，家里要擔心的。”三丫自然也舍不得，但又聽話慣了……小五忙道：“沒事，我找人回家傳個話就是了，你好好的在務城玩一玩，明日再走。”

說罷又拿起那疊草紙，“這紙這樣也能賣，就是價錢低，回家你試試用硫磺熏熏，越白越好。”說完還讓鳳蝶拿京城買的紙給三丫看。

小五讓她們看著，自己帶著那草紙出門，臨走前又向方先生的正房望了一眼，見房門緊閉，不便道別，便自顧自去了。

呂文杰見了那紙很是開心：“是你家里人做的？”

小五笑道：“是啊，去年冬天就試著做了，今次小有所成，拿給您顯擺顯擺。”

幾句話聽得呂文杰哈哈大笑，笑聲大得連院里灑掃的小廝都忍不住往屋里瞧：“這紙的質地比咱府里常買的還要好，以后跟你家里人說，以后再有這種紙直接送咱府里來，有多少要多少，價錢好商量！”

“就知道文老板疼我，”小五忙站起來一躬到地，嘴上卻仍舊推辭著，“說價錢就見外了，我用了府里多少紙？我拉過來給府里就是了，多少錢我出，一來孝敬家里，二來也算對府里的微末回報。”

呂文杰大笑著擺手道：“你是咱府里的角兒，用點紙還不是應當的？哪有要你償還的道理？你要孝敬家里自孝敬去，咱府里用紙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千萬不能花你的私銀。”

兩廂客套之下，小五便點頭答應：“我還不知道產量多少呢，回去我仔細問問，若多，再找您。”說到這兒小五瞧了瞧左右，見灑掃的小廝已經出了院子，里里外外只呂文杰貼身的跟班在，便湊近些小聲問他，“女子茶館那事兒……文老板想得怎樣了？”

呂文杰的笑容有些凝結，臉色也漸漸灰了下去：“我細想了，還是害怕，可能我這輩子真不是什么干大事兒的……”

話說到這兒，小五已明白呂文杰的意思，忙安慰他道：“瞧您說的，這三爺府里里外外都靠您張羅著，這事兒小嗎？換別人早抓瞎了……”見呂文杰心情寥落，緩緩擺手，便適時岔開話題，“我這邊有別的變動嗎？”

呂文杰果然說道：“前些天說的城南聽雨軒已經定下了，明日起申時三刻說《射雕》，這樣沒多耽誤你功夫，休息也是夠的。你看如何？”

“好，我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極好。”

說完小五正打算告辭，卻聽呂文杰又道：“聽路生說，昨夜玉壺春說書之后，有幾個大漢攔截你……”

“對，文老板可是查到什么了？”小五深知三爺府在務城的本事，聽他提及便知有了答案。

文老板果然道：“是，那幾個大漢原是北街的幾個混混，只能唬唬外鄉人罷了，實則沒什么本事——找他們劫你的正是個外地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頗有英姿，高鼻梁深眼窩，嘴唇很薄……倒有兩分西域男子的樣子。”

那不正是黃七嗎？

“他可說了為什么劫我？”

文老板忍不住發笑道：“那少年說傾慕你日久，想來個英雄救美，想來救你的那位白衣少年就是了。”

果然……如此俗套……

小五的猜測得到印證，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

胡思明說“昨天你還教我怎么追她”，說明黃七想博得自己的關注，是“教”胡思明之后才有的想法，只不過一則著急回京，二則沒注意到小五前一夜凌晨方歸是幫鏡哥兒救場，平日并不是那樣……才會亂中出錯，漏洞百出。

那是聽胡思明說了什么才有這想法的？是辦報嗎？辦報對他有這么大的用處？他身為皇族貴胄，怎么不找京中信賴的人辦？

“不過我也想了，你一個女孩子，是得找個能扛得住事兒的跟著，”呂文杰笑著想了一想，“咱院里有幾個會功夫的車把式，今天開始換他們跟著你，你放心就是。”

小五心想這樣倒也妥帖，便謝了呂文杰笑道：“路生是個機靈的，去玉壺春的路上就說有幾個大漢盯著我們……我當時還不信，說這天還沒黑透呢，沒人這么早就跑出來打劫吧……”

最后這句話惹得呂文杰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有人喜歡你，想法子結識你，都是正常的，誰讓你是角兒呢？但還是保持距離，凡事都小心些，不要有什么不好的傳言出來，不然一旦鬧大，怕會前程盡毀。”小五知他好意，忙連連稱是。

今日小五惦念著三姐，心里總是著急，說完兩場后一口茶都沒吃立刻便往家趕，誰知鳳蝶開門便跟她哭訴：“姑娘，你三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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