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也瞧見那場景了，于是忽然提醒小五道，

“不過你不必介懷，做生意的事兒本就如此，熙熙攘攘皆為利來，也皆為利去……不管是誰，你專心做你的《枕邊書》，等雇了人，跟所有的酒樓、茶館合作，不比跟胡夫人合作賺的少。”

難怪黃七說賺錢的法子可以跟方先生討教，果然他不出主意則已，一出便是驚人的——丟了胡夫人一棵樹不要緊，還有務城所有酒樓、茶館那一大片森林。

但除此之外更讓他驚詫的還是胡夫人。

自穿越以來，小五算是見過不少陰暗，也不奇怪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貴婦背后是另一幅面孔，卻從沒想到豪爽大氣的胡夫人這么快便被那些人同化……

也不能這么說，她到底是土匪出身，且土匪頭子是她爹爹，胡思明的外祖父，胡三還是她瞧著樣貌好收了的……

自是與常人不同。

只是苦了鏡哥兒，做到了這種地步，仍不能對自己的身子做主。

回家后她便有些煩惱，想將更多心思放在書墨坊上。

她先去附近飯館叫了飯菜、酒水，讓小二提著幫他送去書墨坊，一進門就瞧見余謙、余和兩個跟所有工人一樣不辭辛勞的干活，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不得不佩服方先生選人的眼光，忙謝了小二，喊大家一同過來吃飯。

工人們和余謙余和一起跑過來謝了小五，端著飯碗笑道：“不知道姑娘今天要過來，工頭忙別的事兒去了。”

小五邊給大家斟酒邊笑道：“不防事，工頭大哥肯定不是就這一處的生意，自是要逗管過來的。”說罷先將倒好的酒遞給余謙。

余謙連忙放下飯碗，起身雙手接過那酒為難道：“工頭說白天不能飲酒。”

“這是果酒，只為解渴，醉不了人的，放心喝就是。”小五笑道。

余謙忙雙手接了過去，卻并不立刻就喝，而是讓小五歇著，自己抱著酒壇給大家一個個的分酒。

有那膽子大的便借著跟余謙說話捧小五：“你們真是好運氣，被歡哥兒買回來，有錢，脾氣也和善。”

小五笑道：“這人都是扎堆的，我瞧著他們兩人親近，自是氣場相投，因此我的運氣也不差。”

余謙、余和回頭瞧了小五一眼，目光之中都閃著歡喜的光芒。

小五又跟工人們聊了幾句，聽聞大概一兩日便能收拾妥當，心中自是歡喜的，便吩咐余謙余和：“等哥哥們忙完了，你們就只管打掃干凈。現在你倆在哪間屋里住著？”

余謙忙放下飯碗起身道：“那天方先生讓我們住在東廂房。”

小五擺手讓他坐下邊吃邊說：“那就還住哪兒就成，缺什么跟我說，咱們都買棄了。過幾天打掃干凈了，東西都搬過來，門頭裝好，咱這書墨坊就算開業了！”

“嗯！”余謙連忙點頭，余和也閃爍著清澈的眸子，目光之中滿是期待之意。

臨走時小五又在一塊沒用的板子上寫了“招聘”兩個大字，然后從袖袋里拿出早就寫好的招聘啟事貼在板子上，又將板子擺在書墨坊門口。

此地離縣學近得很，學子們放學都能瞧見。

小五又喊余謙、余和出來，指著那板子說道：“白天就放在門口，晚上天黑了拿進去。若有學子過來問，告訴他們我每天午時過來，那時候他們正好下課，直接過來面試就好。”

“面試……”余謙默默背誦著。

小五點頭笑道：“對，就是看看是不是讓他們在咱們這邊當差。我要招錄些寫字漂亮的縣學學子，幫著刻印書籍。也要敦厚樸素的，到時候就在咱們這后院干活。”

“還有學生過來干活？”余謙的膚色略黑，此刻聽小五一說，竟像是忽然被陽光照到了一樣亮堂起來，“還是縣學的學生？”

“對，”小五瞧他像是羨慕的樣子，索性笑道，“你們兩個若是喜歡，將來也可以學寫字，跟著他們一起干活……自然，你們不喜歡也沒什么，我買你們回來，最主要是看家、打掃，將來還會買一輛車、一匹馬，你們趕車、喂馬。太多活兒怕你們忙不過來。”

“忙得過來，忙得過來，”余謙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不就是前后打掃干凈，再養匹馬嗎？肯定忙得過來。啊？”邊說邊輕輕撞了余和一下。

余和面上有些為難，卻一言不發。

“沒事，隨你們，”小五笑道，“只要自己的差事做好，想學什么都行。要是將來真能抵一個學子的工，我多發一份工錢就是。”

“好！謝謝姑娘！”余謙連忙對著小五笨拙的鞠躬，余和滿眼羨慕，卻仍舊掩藏不住的為難。

小五知道不是每個人都熱愛學習的，是以也不奇怪，安排好各項事宜便坐車去了三爺府。

她原計劃贖了鳳蝶出來便不說書了，但呂狗已經失勢，掌管三爺府的呂文杰對她也還不錯，說書賺的也實在多，還有一點……《射雕》和《童林傳》都沒說完，很多聽客真心愛聽、捧場、打賞，若忽然斷在這兒，總覺心中有愧。

因此權衡之下，她打算這兩本書說完再停，喜歡她說書的人可以來買她的《枕邊書》，有不識字的，只要買了，一日安排兩個“讀報時間”就是。

呂狗不在了，三爺府運轉如常，可見這世界其實沒了誰都照常運轉。只是鏡哥兒的樣子有些疲累……想想也是，前晌在胡宅力戰雙雄……不，雙雌，又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想必真把鏡哥兒累著了。

“鏡師兄？”

小五見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便伸出手指瞧了瞧桌面。

鏡哥兒立刻便醒了，一臉懵的抬頭看了小五半晌才清醒，笑著起身道歉：“對不住，睡著了……”

“無妨。”小五笑著跟鏡哥兒客套著落座，“直接說嗎？我看鏡師兄有些疲累。”

“我先說個事兒，”鏡哥兒笑道，“你寫書用的功夫長，我想提前約好下一本，也好讓你慢慢寫。正好我聽雨軒的《異獸傳》要說完了，打算那邊也說《雪山飛狐》。”

說到這兒，他忽然認真盯住小五，笑著搖頭道：“你說也怪了，自打知道你會寫書，我從前說的那些，都沒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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