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務城回來每兩日便收到了呂文杰的書信，先說恭喜她脫離苦海，后安慰她不必著急，《射雕》、《童林傳》余下的內容讓蕓哥兒說完就是。

小五因此越發勤奮，瞧著沃桑都勸她：“這還沒到十五呢，你跟公子就天天忙成這樣……公子是被七皇子拘著沒法子，你又這么著急做什么？”

小五笑道：“文老板越是這么待我，我越該勤奮些別耽誤他的正事才好。”

沃桑將剛沏好的甜茶放在她手邊：“你歇一盞茶的功夫，聽我說說八卦可好？”

“好好好！”

小五笑他用心良苦，索性放下筆，喝著茶聽他說什么。

“你跟公子的事兒京城貴人圈都傳開了，方家長輩前晌都來找公子了，說現如今全城人都在看咱們方家的笑話，被公子懟了回去！”

“怎么懟的？”

沃桑學著方先生平日的樣子，臉上浮擱著一層笑容，不溫不火的說話：“咱們方家？我有十年沒聽過這樣的話了，倒忘了原來方家還有長輩。”

學罷便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見小五喝著茶沒言語，那笑便立刻僵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小五笑著搖頭：“我當然知道你沒有，不過因為我讓先生成了笑柄，心里總是有些難過。”

“公子要的是實惠，哪里在乎過虛名？”沃桑忙跪在地上給小五磕頭，“你要是這么想，先生知道了定會罵我，我怕是再也進不了這院子了！”

小五忙笑著讓他起來：“咱們早說好了，你把外面的事兒告訴我，我不跟先生說，怎么可能會讓他罵你呢？快別拘著了！”

沃桑這才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又道：“其實現在哪有人顧得上笑話公子？笑的都是曹國公呢！他派人查了姑娘的底細，趁著過年跟好多貴人扯過，結果公子立刻便去你家下了聘，現在人人都笑曹國公弄巧成拙！哈哈哈哈哈……”

小五倒真好奇這位曹國公：“他家最早跟公子定親的是哪個？如今嫁給誰了？”

沃桑撇著嘴道：“那個啊，我沒見過，咱府里卻沒有不知道的——當時跟公子定親的是曹家嫡女曹曼華，當時往咱家走動得可勤呢！想想也是，十年前公子正當年少，人也是健健康康的，滿京城哪有一位比得過咱家的風采？可就是七皇子出生后，先皇說了易儲的話，才一下子……”

“她如今呢？”

沃桑忙道：“曹國公跟咱家退親沒多久，曹曼華就進了太子府，如今是宮里的華妃，膝下還添了一位公主，已經七八歲了。”

說到這兒他看小五若有所思，忙替方先生討好小五：

“她人在后宮，和公子從無來往！剛回京那陣兒，皇上曾派人請公子進宮一敘，公子都以身體不好為由未曾前往——可見公子連跟她走近些的念頭都沒有！倒是閑暇時常跟我們聊起務城的歡哥兒……如今才明白，原來是公子思念你呢！”

“行了行了，不用你說。”

小五笑著趕他，推了茶盞繼續寫書，沃桑才笑嘻嘻再添了些讓小五渴了再喝。

等過了十五，胡思明和鳳蝶也被方先生派人接到方家，還擺下酒宴給他們接風。

胡思明原不想住在方家，但方先生堅持說，一則私塾就在方家附近，來去都方便，二則胡思明不在家時，鳳蝶也可以陪著小五，胡思明才點頭答應了。

短短半個多月，胡思明像是長大了十幾歲，行為舉止都老成謹慎，對小五也以師禮相待，從沒半分越矩的地方。

他上學也頗用心，不但私塾的先生說他勤奮，連鳳蝶都來跟小五和方先生求懇，勸他愛惜身子，勞逸結合：“胡夫人是叮囑少爺用功讀書，如今似乎太過了些，每日只睡一個多時辰，怕是身子熬不住啊！”

方先生瞧了小五一眼，便讓沃桑吩咐廚房給胡思明多加營養，自己去找胡思明說話，只留小五和鳳蝶姐妹兩個說話。

鳳蝶見沒了別人，才哭著問小五道：“姑娘，我是不是做錯了？胡少爺跟從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天都說不了半句話……我可怎么辦才好？”

小五連忙問她：“他對你可好？”

鳳蝶忙替胡思明說話：“姑娘別惱，并沒有不好！他什么都讓著我，在丫鬟面前也給足我臉面，”說著說著忍不住又哭，“只是學業上太拼命，夜里都睡在書房里，連手指頭都不肯碰我一下……”

小五想起方先生說的，便拉著鳳蝶的手道：“你想沒想過好好跟他談一談？就將你那日跟我說的告訴他——他其實最心善，若知你用心良苦，說不定立刻便心軟了……你要同他過一輩子的，總要交心才能恩愛。”

鳳蝶抹著眼淚想了又想，終歸還是點頭道：“我聽姑娘的。”

她琢磨了半日的措辭，晚上臨睡前見胡思明還在書房，便端了熬得糯糯的棗仁龍眼粥給胡思明端過去，見胡思明道了謝卻不碰那粥碗，便道：

“今天跟姑娘說少爺勤奮讀書，睡眠極少，姑娘便讓我熬了這粥給你，說最是寧心安神。”

胡思明身上一僵，終歸還是放下手里的書，端起那粥碗，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來。

鳳蝶忽然心里有些酸澀，大著膽子又道：“姑娘還說，少爺最是心善，若知我用心良苦，必會……”

“鳳蝶姐姐，”胡思明放下那粥碗，指著椅子請鳳蝶坐下，臉上帶著幾分苦笑，“你可知我最近在私塾聽說了什么？”

胡思明從來沒跟鳳蝶說過學堂的事兒，今兒竟肯說起，鳳蝶自然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配合：“什么？”

胡思明苦笑道：“我外祖父早就死了。”

鳳蝶心中一顫，連忙柔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

“還有一樣，”胡思明繼續道，“從前來咱們方家小院的那位七哥，就是先生的表弟，竟去私塾找過我，他們都叫他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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