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元樓趕上的還是好時候。

那年代只要肯下苦工，就能有收獲，但現如今哪里是你愿意念書肯念書就能見到收獲的。

譚菲是一方面抱著想讓孩子靠讀書出人頭地的想法，一方面又在心里打消積極性，覺得不可能，可不可能吧還是抱著一咪咪的希望，實在是父母這輩子一眼就看到頭兒了，總是期盼著孩子能更出人頭地些。

譚禾張嘴；“一不一樣，孩子也得有那個基因，你和他不行。”

說的是譚菲的丈夫。

譚菲聽聽也就是一笑，沒講別的。

二美皺眉。

這說的太直接了吧……

她大姑這……

桌子上沒人理會譚禾講了什么。

譚禾：“我們家婷婷腦子挺好的，就是石磊拖后腿，不然孩子會更聰明，現在學什么也快……”

她很努力把孩子教好一點，教的更好一點，她就希望能教出來一個徐建熹那樣有涵養的人，既然石磊達不到，那她就親自教。

長什么樣那是天注定，但涵養和家庭教育有關系，她后天努點力就好了。

譚菲抿抿唇，也就沒再繼續聊孩子的話題了。

生氣？

哪里會生氣。

她大姑向來都是這樣的，在吳婷婷的問題上，誰都比不上吳婷婷的，不就說自己家孩子聰明，那說就說唄。

吃過飯，二美帶著優優出去溜溜，顧長鳳跟著。

院子里人也是巨多，怕二美看不住孩子。

出了門，顧長鳳深呼吸；“你大姑不該那么講話的。”

叫譚菲聽了多難受。

誰讀書能讀成什么樣，別人也都料不準的吧。

想當年顧長鳳也沒覺得譚元樓和大美成績能好到哪里去，那按照她和譚宗慶的基因，家里都不應該有出息孩子的。

再說譚禾以前這么會說話那么會說話的人，現在講話一點分寸都沒有了。

二美扶著優優，小姑娘往城樓上去爬，走的慢還有點急，想要登頂嘛。

二美和她媽說：“這就是所謂的我和你講過的，你有就有無數的人等著夸你，他們會努力挖掘你所有的優點，你沒有你講什么都會被人懟兩句。”

她姑一直都這樣。

并不是今天才這樣的。

不過是以前懟她家，現在不懟了而已。

顧長鳳嘆氣：“你大媽家叫譚準禍害的……”

這一看，老譚家的男孩子就沒一個好的，沒一個著調的。

二美笑了起來。

專心去帶女兒玩了。

回了娘家，湊到一起肯定有說不完的話。

譚禾晚上沒走。

她還挺喜歡這房子的，覺得偶爾來度度假也挺好。

“這房子好，以后聚餐可以來這邊吃。”

她是想大家聚在一起，圖的就是高興，其實去不去飯店吃飯都沒啥必要，還是自己家人一起做更有趣。

過去是沒有機會也沒有大地方，但現在老二家有別墅了啊。

譚奶奶看譚禾；“你家啊，你就替人做決定？”

譚爺爺不太得意大女兒，也懶得去說譚禾，更加不愛聽譚禾講話，干脆起身就出去轉轉，這附近他都是第一次來。

老頭兒也喜歡這樣的環境。

活一輩子啊，第一次感受錢帶來的魅力。

說過的，農村就是農村，譚宗慶農村那房再大再好看譚爺爺覺得也就那么回事兒，但這邊就不一樣了，這叫別墅，這不是自建房。

譚禾叫譚奶奶一懟，臉黑了。

二美把優優哄睡了，和顧長鳳從房間里出來。

“我姐呢？”

“又出去了，事兒多。”

大美每天都是忙的團團轉，前面的廣場還在建，這附近都要弄的，她哪里跑得了。

譚禾把外孫子也哄睡了，和顧長鳳母女倆閑聊。

譚禾就說起來譚菲。

“譚菲這把所有希望都壓在孩子身上，將來一旦孩子不成她就完了……”說說譚菲又說到了吳湄身上：“……吳湄但凡會教育點孩子，都不能把譚準教育成這樣，大小伙子現在除了啃家里別的都不會，現在能啃以后呢？爹媽都沒了還啃誰去？這是幸好房子沒給你賣了……”

譚準這兩年作的啊。

都作翻天了。

爛泥扶不上墻。

看二美，眉飛色舞講著：“還是你媽會教育孩子，你看你大哥你大姐……”

顧長鳳聽的難受。

現在當著她的面講她多好，以前就得當著吳湄的面說她多不好。

道不同啊。

起身進屋去看看優優。

二美也不大喜歡和她大姑聊天，因為聊來聊去都是那些，沒一會兒又轉到吳婷婷的身上，說吳婷婷多優秀。

二美承認她姐可優秀了，她絕對承認，不需要對她不聽講了。

“爸，你和我大姑坐會兒吧，我有點累我回房間睡會。”

譚宗慶：……

譚宗慶和譚禾就更加沒的聊了。

譚家的人看見這別墅只是感慨，嫉妒的不多。

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住多大的房子，羨慕這個有什么用，待了一會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譚禾也從來不羨慕老二家有多少錢，也不羨慕老二家有沒有別墅，她只是喜歡講自己愛講的話題，喜歡講自己女兒有多優秀，講女兒現階段工作干的有多好。

大美再能賺錢，那和婷婷也是比不得的，婷婷那叫吃公家飯，公務員吶，不是誰都能考上公務員的。

下午給吳婷婷發視頻。

“你二舅這房子還挺好的是吧。”

主要就是大，大了就好看。

吳婷婷點頭：“別墅能不好嘛。”

“晚上你和吳磊開車過來住一晚上。”

吳婷婷：……

譚禾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自己的親舅舅，家里也有房間，二美也回來了，那表姐帶著孩子過來住一個晚上聊聊天不也挺好的。

“不了，我晚上要聚餐。”吳婷婷拒絕。

吳婷婷和二美的關系一般般。

真的就是一般般。

一年見一次面的那種關系。

吳婷婷比二美大不少，加上從小聽譚禾講娘家的那些破事兒，這個做了什么事兒那個又算計什么了，導致吳婷婷對自己姥姥家的人印象都不太好，講句不好聽的話，她瞧不起自己的舅舅們，不過就是不講不言語而已。

在吳婷婷來看，她媽愿意給錢，那就是她媽的問題，和舅舅沒啥關系，聽到的話也不會對吳進超說，也從來不會給譚禾任何意見，反正聽到耳朵里的全部都當做沒發生過。

譚禾；“又聚餐了啊？”

“嗯，我們私底下一起吃個飯，單位不搞，現在嚴的狠那能頂風作案啊。”

吳婷婷講了講單位的事情，譚禾可喜歡聽這些了，聽了就覺得自己女兒別看不聲不響，但在一個滿是人際關系的科里辦公，你知道吳婷婷多牛逼嗎？人家是關系套關系，她家婷婷靠的都是她自己。

譚禾和吳婷婷聊完，就開始給譚宗慶說。

“……婷婷那處長是新調來的，對婷婷可好了有什么都愿意給婷婷，說我們家吳婷婷嘴巴特別嚴……”

當舅舅的哼哈點點頭。

譚宗慶也不愛聽這些。

這就和倒頭經一樣的。

講了一會吳婷婷，又開始講石磊，講石磊就都是毛病了。

譚宗慶放下茶杯。

“我說你也差不多點吧，自己的孩子就渾身沒毛病，別人的孩子就都是毛病。”

譚禾按下性子說：“石磊這小子身上毛病真的是太多，不是我講他。”

譚宗慶聽自己大姐這樣講，且兩個人之間無法溝通，他情緒有點煩亂。

“你晚上不走啊，我送你回去吧。”

譚禾黑臉。

譚宗慶要硬送，譚禾根本不可能厚臉皮說留下，被送回去了。

她是想住一晚上的。

譚宗慶不知道譚禾的心意？

可他煩譚禾。

就不愿意譚禾住他家。

爹媽他管，沒人說大姐他也得管啊。

家里扔著丈夫不管，帶著孩子住弟弟家有毛病吧，再說帶個小孩兒，那小孩兒半夜哭起來，嚇到他外孫女咋辦。

二美見她爸拿著車鑰匙去送她大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爸怎么就那么逗呢。

就差點沒把她大姑硬推走了。

顧長鳳：“笑什么呢。”

“我爸把我大姑送走了。”

顧長鳳也笑了；“你爸煩你大姑。”

二美說：“和其他人比起來，我大姑還行。”

“還行是還行，可你爸就不喜歡她，不愛聽她說石磊不好。”

男人的思維和女人不同，覺得好不好都是關起門一家人，沒有道理打開門對外人講講講的。

“就覺得我姐太好了唄。”

顧長鳳不曉得吳婷婷是不是好，但她只曉得吳婷婷攤上一個不太好的媽。

有點嚇人啊。

“你大姑走到哪兒講到哪兒。”

二美抱她胳膊；“那你有沒有講講我和我姐啊。”

顧長鳳就說：“總講啥啊，夸壞了怎么辦。”

偶爾也夸，那自己養的孩子，孩子好確實做父母的就驕傲，但差不多就得了。

晚上九點多，二美她老叔兩口子帶著孩子又回來了。

老五的孩子是老譚家最小的一個小丫頭，今年剛滿十七。

譚玲是小孩兒，所以講出口的也都是小孩兒話。

這一代獨生子女的特點，凡事都喜歡以自我為中心。

老五兩口子對孩子那可是千般萬般好，可孩子背著爸媽，和自己堂姐講的話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譚玲還挺喜歡自己這個堂姐的。

和堂姐嫁的好不好沒啥關系，她這個年紀不太在乎那些。

小丫頭就是抱怨父母幫不上忙。

“我每天學習都要累死了，我媽總和我講大哥那時候多努力，可我努力有啥用啊她都幫不上忙……”

就講人家同學的媽媽會什么，能幫著輔導還能帶著出去玩，自己媽媽什么都不會，就只會把她送到輔導班，花了錢就要求出成績。

往桌子上一趴；“姐，你當初成績不也不好嘛，可現在大家都說你混的好，學不學我覺得也沒那么重要。”

學習太累人了。

她實在熬不住了。

“我每天早上六點半就得去學校，晚上八點多才放學，回到家寫作業一點休閑娛樂的時間都沒有，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一眼電視她都不讓我看，還天天查我手機……”

二美聽的心情復雜。

想當年她也是這樣過來的。

試問有幾個小孩兒的童年不是這樣的？

不快樂，但沒辦法。

“上大學就好了，你高中還有三年熬一熬就過去了。”

譚玲覺得沒意思。

她哪天不是在熬。

“熬不動了，我要是考不上高中我就去念職校好了，職校日子多好過，學不學也沒人管。”

二美笑：“是不是想每天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劇，或者看小說，時間自己用來支配最好。”

譚玲拍手：“這樣不好嗎？”

二美摸堂妹的頭發。

“姐講話你信嗎？”她問譚玲。

譚玲看了二美一會，點點頭。

“信啊。”

大家都說二美姐可值得信了，過的好嘛。

二美繼續摸堂妹的頭發，小姑娘的發質可真好。

“那你聽姐姐一句話，好好讀書，讀書的苦你如果都不肯吃，那其他的苦你就更吃不動了，我小時候也不愿意念書，也喜歡看小說看動畫片，反正對著天空發呆都比讓我讀書強，可上了大學，做了生意才懂，為什么人生的這路有些人走的順暢一點，有些人走的難過一點，這就和你讀過多少書有關系，你班上有沒有那種讀書好又招人喜歡的女孩兒？”

譚玲點頭。

“有啊。”

當然有。

哪個班都有的吧。

“你跟這樣的人學，你將來也不會太差的，不行你回頭看看我，你姐姐我當年也特別慘，我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二美這心酸也是一籮筐。

叫她再選，她都不愿意跑到冰城去念高中了，辛不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但她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跑到冰城念書，她可能就連農大都考不上。

堂姐妹倆互相吐苦水。

小孩兒嘛，和媽媽沒有多少的共同話題，但是和姐姐可以有。

也不太能聽得懂未來啊前途啊，有些話也聽，但還是覺得自己好辛苦。

就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和父母換一天就好了，讓爸媽給她做孩子，她來做父母，她讓父母去感受感受她現在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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