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隨著余忠走出北冥殿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等在秋風里的緋衣公子。腳步微微一頓,對方也正好回眸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就在阿音以為他依舊不會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聽見他如常的問道:“去哪里,朝玉呢?”
阿音的心頭一松,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松了一口氣,道:“我去看太子,哥哥還在里面,約莫在跟皇上下棋。”看見慕無塵抬眸望著殿內,問了句,“你在這兒等他?”
慕無塵似乎一愣,收回目光,看著她道:“我跟你走。”畢竟云鶴不好招惹。
阿音愣愣的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后的跟著余忠往云鶴的臨羨閣走,雖然兩處距離并不遠,但是近日天氣都不好,一路上幾乎沒有遇見什么人。
阿音十分不習慣跟慕無塵之間這樣詭異的氣氛。
“那個……”
“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了嘴,兩兩相忘,有些尷尬。
“你先說吧。”阿音率先道,一點兒也想不明白他們倆究竟是怎么了。
慕無塵想了想,還是說道:“你的傷,都好了么。”
“還沒,不過不疼了。”阿音說著指了指肩頭,“絲竹說還有一點淤青,不礙事了。”
慕無塵“哦”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道:“那個……那天落水,你……你覺得如何。”
“什么覺得?”阿音心頭一跳,有些心虛道:不會是要興師問罪吧。
“就是你怕水的事情啊。”慕無塵終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聽朝玉說,你這兩日睡得不錯,我覺得是不是還好。”
為什么我睡得好不好要聽哥哥說……阿音默默的白了他一眼,抬眸看著走在前面的余總管,淡淡道:“還好吧,是沒做什么噩夢了。”倒是會夢見別的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么。”慕無塵看著她的側影,聽不出她什么情緒,便有些失落道,“那就好。”
阿音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隨著秋風似有若無,想了一路,還是決定試探一下。
“那個,我落水的時候……”還未說完,便看見前面的余忠停下了腳步。
“郡主,到了。”
阿音抬眸看著“臨羨閣”三個大字,大字下面站著幾個一臉嚴肅的侍衛。心里沒來由的烏云密布,還是按下了話頭,決定回去之后好好的問清楚,實在不行她道歉還不行么。
余忠上前傳了皇上的口諭,便回頭對阿音說道:“老奴帶郡主進去。”
阿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慕無塵,對方淺淺一笑,終于說了一句人話:“別怕,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你喊一聲,他們攔不住我。”
這樣不將禁衛軍的人放在眼里……阿音不由的一笑,轉身跟著余忠進去了。
云鶴只是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可以隨意走動,所以阿音一進來便看見男子一襲玄衣,面若冰霜的站在廊下。
別說,這周身寒氣的模樣,這一看還真有點兒像云墨。
“太子殿下。”余忠上前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郡主請了陛下旨意,來看您,陛下的意思,化干戈為玉帛。”
云鶴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阿音,抿了抿唇角,沒有說話。
“奴才去外面等郡主。”余忠說著,還不忘提醒,“大殿還在等郡主。”不知道是提醒云鶴還是提醒阿音。
云鶴冷眼瞧著余忠出去了,才陰鷙道:“你也配來看本宮的笑話。”
“……”阿音一下就覺得他一點兒也不像云墨,站在院子里遠遠地看著他,完全沒有靠近的意思,“我若是想看殿下的笑話,此刻殿下就應該站在北冥殿里,跟我賠禮道歉了。”
“你也配。”
“我配不配,終究不是你我說了算的。”阿音本來也不想多跟他廢話,要不是覺得舒曉嵐可憐,她才懶得過來做什么面子,“殿下眼下只要說身抱歉,我扭頭就走。”
“余總管就在外面站著,不然我站在這里一會兒就走也就是了。”阿音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云鶴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她,少女臥床幾日,傷病似乎未曾全好,原本白皙的臉龐有些蒼白,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生氣,泛著一點點紅暈。
“本宮若不說呢。”
“殿下不說我也沒有辦法。”阿音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看著他,不耐煩道,“我也是仁至義盡了。”說完轉身要走。
“站住!”云鶴輕喝一聲,看見她駐足,沉聲道,“那日金鱗池,你們當真不是故意的?”
“……”阿音聞言,一口氣差點兒背過去,轉身好笑的看著他,“太子殿下,您說的那些個勾欄手段,雖然我沒有用過,但是著實見過,所謂欲擒故縱,我縱在哪里了,若我真是想戲弄你,叫你生不如死了,我總要假意接近你吧,何至于為了躲你被哥哥關了那么久。”
“……”云鶴就算相信她說的真話,此刻臉色也好看不起來。
“一場誤會,以后太子殿下看見我就當看不見我,至于你跟哥哥之間的恩怨……”少女似乎認真的想了想,“你實在是想要殺我,想一次就當沒想過,想兩次最好也忍住,想到第三次的時候,我就權當你已經還了我兩命了。”
“……”云鶴一時深深的看著她,忽而道,“云墨那個病秧子哪里好。”
“待我好。”阿音不暇思索道,卻看見云鶴一步跨下了長廊,向她走了過來。
阿音下意識的想要后退,想了想余忠和慕無塵都在外面,便壯著膽子站在了原處。
云鶴一襲玄衣,直到近在跟前了,才停了下來。微微垂眸看著阿音,兩人之間幾乎氣息可聞。
“他若知道你不是秦氏嫡脈,就不會待你好了。”
阿音心頭一震,抬眸看著他,見他緩緩俯身,在她耳畔道:“你若點頭,先前本宮允你的,都能做到,你若不肯……頃刻便有殺你的念頭。”
那一刻,阿音聽他近在耳畔,睫毛不由自主的顫了顫,片刻才抬眸看他,道:“我說過了,此心不二,你不記得了。”
云鶴那雙漆黑的眸子驟然一緊,耳畔有寒風掠過:“他活不了幾年了。”他還以為是云墨。
阿音不想跟他廢話,轉身道:“那是我的事情,方才就當是殿下道過謙了。”說完頭不回的走了。
庭院里,秋風蕭瑟,將云鶴漆黑的袍子吹得猶如滾滾烏云:“早晚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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