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就要過年了,阿音回聽雪小筑快半個月了,沒有見過云墨一面。叫絲雀去送了幾次吃的,有一半的時間云墨不在碧落閣,另一半的時間,云墨不是在扎針,就是在藥浴。
阿音猛然間發現,云墨的身體似乎大不如前了。
瓊園里的人見不到,瓊園外的也沒有來。
慕無塵像是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了。阿音常常午夜夢回,夢見他站在自己面前冷笑,卻一言不發。腦海里不是云鶴那陰鷙的冷笑,就是云香憐那鮮血淋淋的瘋狂。她想,慕無塵應該是不愿意見她了吧。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所以她才不在意外面如今都傳什么了,因為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已經什么都知道了。
阿音泡在藥浴里,閉上了眼睛,深深一嘆。千機說要她靜心靜氣,如今看來,情況并不好。
無奈,只能找孫炎開了幾副藥浴,每天泡一泡,緩解一下焦慮。
“郡主,年節的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單子現在過目么。”絲雀拿著禮單進來,身后的絲竹一言不發的提著一桶熱水也跟了進來。
阿音睜開眼睛,看著絲雀道:“不用了,你看著辦吧。”
絲雀看著絲竹給她加熱水,便站在一旁展開了手里的禮單面對著阿音道:“您順便看一眼吧,今年的東西比往年少了很多,奴婢瞧著要緊的都有,這樣可以么。”
阿音透過氤氳的熱氣瞇了瞇眸子,看了片刻道:“就這樣吧。”她回來之后,這些事情府里的總管下人都還是來詢問她,一如既往。
這種歸屬感是在侯府沒有的。
秦夙那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根本就沒把她當親人。阿音自己也想明白了,回來就回來了,反正她已經盡力了。她在鎮南侯府過的日子,大家有目共睹。不是生病,就是中毒。不是吐血,就是眼瞎。秦夙對她是什么態度,托簡章和傅煊的褔,朝野上下全都知道。
恐怕也是因為這個,所以她如今回來,云安皇帝居然沒有任何旨意下來,像是默認了一般。
不過周元說,宗人府到現在也沒有改她的身份來歷,依舊是云墨的義妹,皇帝的義女。這事兒就值得反復思量了,云安皇帝究竟打的什么算盤。
不認了?還是防著她什么……
“郡主,郡主?”絲雀收了手里的禮單,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您又出神了,要是讓孫先生知道了……”
阿音連忙解釋道:“不是出神,是這水舒服,覺得困倦,困倦罷了。”
“那奴婢方才說了什么,您聽見了么?”絲雀一歪腦袋,問道。
阿音燦燦一笑:“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奴婢是問,侯府那邊的東西還有人手怎么辦,這么久了,也沒見他們給咱們送回來。”絲雀如今回來了,腰桿子也硬了,“真沒見過這么鐵石心腸的人。”
“如今不是見識了么。”阿音不以為意,朝著絲竹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加熱水了,“讓川南去找一找慕大哥,拜托他處理吧。”
“哦。”
“南疆的那些食材就不用拿回來了,反正家里還有。”阿音想起秦夙就一肚子的火,如今干脆不去想他了,“不過南風要牽回來,一根毛也不許少。”秦南風還不如一頭驢呢。
“……是。”絲雀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絲竹,更衣吧。”
“是。”絲竹轉身去拿干凈的衣服。
阿音從水中站起身,伸手拿了一旁層層疊疊的衣服下面的東西,戴在了脖子上。那繩子細若無物,而下面掛著的東西,原本是赤紅的,卻在貼近她皮膚后沒一會兒,變成了淡淡的粉色。
這就是傳說中唯一能號令那八十萬鐵騎的昆侖令。
鎮南侯府,域園。
任伯站在院子里,看著眾人井然有序的受收拾著,一言不發。慕遠征今天沒有親自來,不過雁回郡主不在這里,他家大公子也沒有來的必要。
秦夙一襲玄衣大步進來的時候,一雙棕色的眸子微微一沉:“看來是不會回來了。”
“侯爺安。”任伯行了一禮,“這些雜物老奴自己能處理,不勞侯爺費心了。”
“我廢什么心。”秦夙說著環視了一周,一雙眸子在冬日的陽光下越發的陰沉。他沒有再說什么,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任伯,這些廚房里的東西都收拾走么。”有小廝上前問道。
“都有些什么。”
“一些器皿,調料,還有些干貨什么的。”那小廝回道,“還挺多的。”
秦夙聞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廚房那邊。聽見任伯說道:“郡主說了,那些食材都留給侯爺,不用拿了,其他的都點好吧。”
“是。”
“……”秦夙瞇了瞇眸子,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又有人從后院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管家,后院的那頭驢不肯走,倔強得很,還踢傷了咱們一個人。”
驢?秦夙一聽到這事兒眉心就不由得一緊,那原本就陰鷙的眸子里瞬間寒風肆掠。
“你們要好好的跟它說話,郡主說要喊它的名字。”任伯說著便轉身往后院的方向去,“我記得是叫南風的。”
“……”秦夙背在身后的骨節“咯咯”作響,聽見那老頭兒不知是不是故意喊道:“南風,南風啊,別鬧脾氣了,跟我們回去見你的主子了。”
“豈有此理,本侯要宰了那頭驢。”秦夙說著就要過去,被身后的秦望一把給拉住了。
“侯爺稍安勿躁,如今已經鬧僵了,真的不好再生事端了。”
“本侯連一頭驢都不能殺么。”
“那是郡主的驢,侯爺還是眼不見為凈吧。”
秦夙冷著臉站在那里,聽見后院一聲驢叫,感覺到周圍的人都用一樣的目光悄悄地看他。
阿音的院子里有十多個侍女,此刻來來回回的收拾東西,走來走去的叫秦夙更加不自在了起來。
“侯爺。”虎山匆匆進來,乍一眼看見秦夙那十分難看的臉色,不由得一愣,都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
秦望見狀,連忙道:“什么事。”
“哦。”虎山回過神來,沉聲道,“人已經進京了。”
秦夙聞言,一下便會過神來,轉身拂袖而去:“走,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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