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
云安皇帝看著自己一早上寫的字,微微凝眸,溫言道:“你知道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么。”問的是余忠。
“老奴愚鈍,不知陛下深意。”
“雁回雁回,雁字回時,等一人歸。”云安皇帝喃喃道。
余忠微微垂手道:“雁回郡主,陛下一直是知道的么。”
“是也非也。”男子看著那兩個字,輕輕一笑,“玉兒回來那日,朕瞧著他那樣子,便知道,這個女子不管是誰,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他已然認定的人了。”
“陛下還是想撮合他們。”
“命中注定是人,不是撮合,是如何拆散都拆散不了的,才對。”
“就如眼下,郡主搬回了瓊園。”余忠微微一笑,“陛下英明。”
云安皇帝看著手邊的一份密報,食指輕輕的點了點,像是在思考什么。余忠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偌大的御書房里,只有碳爐銅鼎靜靜的的燃著,連檀香都沒有點。
其實,如今很少有人知道,云安皇帝是不喜歡燃香。
半晌,聽見男子略沉的聲音道:“朕若是真的英明,就不會叫月兒做下那么多蠢事了。”
“陛下還在生氣貴人坊的事情。”
“如此愚蠢,關他一輩子也不為過。”
余忠垂首道:“好在南平王識相。”
“哼。”云安皇帝輕哼了一聲,“雁回已經下定了決心陪著玉兒走下去,朕這個做父親的,也應該有所表示。”
余忠默了默,知道南平王府是逃不掉了。
“金家本來就有個郡主,再有一個不能生育的郡主兒媳,對他們今后娶妻納妾也不方便。”云安皇帝說著,慢慢踱步到了窗前,御書房外種了幾株臘梅,眼下開的正好,透光窗欞,暗香陣陣,“褫奪清樂的郡主封號,明旨斥責南平王府教女無方。”
“緣由要點明么。”
“不必了,他們自己心中有數就是。”云安皇帝眸子瞇了瞇,“讓他們年后盡快回封地去吧。”
余忠明白他的意思,多半是嫌棄他們礙眼,也怕他們再生事端。
“遵旨。”
“擬旨,朕要在除夕之夜正式認了這個南疆郡主。”
余忠微微一愣,不禁道:“陛下是否再想想,等明年南疆點兵歸來。”
云安皇帝聞言,回眸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緒:“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老奴不敢。”
“玉兒從來都沒有想過造反,若是真想,阿音就不會在京都了,而是早已經在南疆了。”秦夙在京都一年了,若是阿音這個時候在南疆做什么,都是極其方便的。
“老奴愚鈍,大殿下千辛萬苦的找回這位南疆的小郡主,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你錯了,他從一開始找的就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東西。”云安皇帝看著窗外,嘴角的笑意帶著一絲安慰,一絲無奈,“她,自始至終,都是玉兒的意外。”
“大殿既然沒有想過要犯錯,那么又為什么招惹南疆呢。”
“你這么大年紀了,眼盲心瞎了么。”云安皇帝的笑意微微一涼,“是誰沉不住氣一直在犯錯,看不出來么。”
太子殿下。余忠心中一沉,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陛下真的要將南疆托付給這個意外么。”
“南疆本來就是她的,若是她有這個本事,南疆和玉兒,朕都會給她。”云安皇帝說著,轉身道,“朕的兩個兒子,他們都以為自己的對手是對方,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們自己。”
余忠知道他心中已有了丘壑,拿定了主意:“陛下想賜婚,慕家那邊……”
“朕已經讓到了今日,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她還能說什么呢。”云安皇帝無奈的搖了搖頭,“所謂天命,是誰都無可奈何的。”
“陛下才是天命。”
云安笑笑,沒有再說什么:還有三日,便是除夕夜宴了。
當晚,宗人府就收到了皇帝的旨意,有消息悄悄地流了出去。云鶴一早起來就肝火甚旺。
“父皇是什么意思!”云鶴被關了許久,整日里不許這樣不許那樣,早已經不耐煩了,“他居然要認那個野丫頭,這不是幫著云朝玉么。”
“陛下只是想牽制鎮南侯。”
“牽制?說的好聽,只是牽制就應該讓那個野丫頭回侯府去,讓他們鬧才是。”云鶴漆黑的眸子瞇了瞇,“就這樣放任她在瓊園是什么意思,還降旨斥責了南平王府,又是什么意思。”
“還不是護著那個賤人,護著云朝玉那個短命鬼!”
“殿下慎言,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又要請三師來上課了。”單刃不禁勸道。
云鶴瞪了他一眼,哪里把太子三師放在眼里了:“父皇這么明顯的偏心是什么意思,我這個太子還要不要了。”
“殿下息怒。”單刃一身漆黑,抱著胳膊站在一旁,“鎮南侯不是說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了么。”
“那個什么證人,到京都了么。”云鶴問了一句,隨即不滿道,“后天就是除夕了,他在磨蹭什么!”
“殿下。”門口的侍衛匆匆進來道,“寧沁殿那邊出事了。”
云鶴心頭一沉,回眸看他:“何事這樣驚慌失措。”
“是鎮南侯。”那太監垂首道,“鎮南侯扯了證人,指證雁回郡主混淆南疆血脈。”
“什么。”云鶴一時驚喜,“已經進宮了?”
“正是,陛下方才已經傳口諭,宣召雁回郡主進宮了。”
云鶴聞言微微蹙眉:“只傳她一人?大皇子呢。”
“大殿下病著,陛下說若是不便,不必來了。”
“哼。”云鶴冷笑一聲,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他會舍得讓她獨自進宮么。”
那太監默了默,聽見云鶴吩咐道:“去,好好看著,有什么消息即刻來報。”
“是。”
瓊園收到旨意的時候,阿音正在聽雪小筑后面的地里,要把菜地里的大白菜往外挖,準備腌起來,正好年后吃。
云墨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她在陽光下忙碌的樣子:“阿音。”
少女聞聲一怔,沒想到他會過來,回眸看去,只見男子一襲白衣勝雪,正遠遠的看著她,一如往昔的模樣。
“哥哥。”
“收拾一下,隨我進宮。”
阿音愣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云墨已經病了好久了,忽然要進宮去,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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