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的月光灑進殿門,首君望著外面逐漸暗下去的夜色,揮揮手:“你們退下吧。”
孟長歌一直跪在地上,聞言站了起來,許是跪了太久,第一步走的踉踉蹌蹌,差點摔倒。
花月自孟長歌跪下后一直站在她的后面,見狀一手扶住她,小聲說道:“你先走。”
孟長歌不解的看了眼花月,點頭后走了。
首君盯著花月,不解道:“你怎么還不走?”
花月對著上座的首君,一字一句道:“首君,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放我離開幻滅?”
自入幻滅,不得離開。這是幻滅自存在便有的規矩。也從沒有一個人入了幻滅,還提出要離開這樣的要求。因為結果顯而易見,幻滅不可能會放人離開。
看不清首君的神色,只聽他道:“好一個能變通,這是多少年的規矩,怎能因為你一個人而更改。到時你離開了,若有其他人提出這樣的要求,那我準還是不準?”
花月堅持道:“若他們以為我是因為任務而死呢?我知道若我逃離,總會有幻影尋到我,總不會安穩,所以首君,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過我?”
首君不知她為什么想要離開,見臺下人一臉堅定,冷冷道:“你想離開幻滅?你難道不知幻滅的規矩嗎?”
“永不離開,永不背叛。可規矩也是人定的,總能變通吧?”
首君朝殿外走去:“你先將這件事辦妥了,再說吧。”
花月出殿后,發現陌顏一直在殿外不遠處的樹下等她。陌顏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回閣樓途中,臉色一直不好,恐又怕她離開。
“你想隱姓埋名?”首君一拂衣袖站起來,慢慢走到花月面前,低頭靜靜看著她。
花月抬頭看不到首君的臉,只有他漆黑的眼珠在面具下沉沉看著她,不禁緊張的退了一步:“首君,可以嗎?”
最后見陌顏還是一臉不信的樣子,花月補充道:“其實還有一點,是我心臟的原因,我不想去明日的比武大會冒險。”
一聽這個,陌顏緊緊握住她的手:“姐姐保重。千萬不要做冒險的事,不要擅自行動。過去那些,姐姐就放下吧,我只想見你好好活著,其它的,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花月猶豫半響,還是和陌顏攤了牌。陌顏一聽她要回相府,臉色更是白了幾分。
花月緩緩道:“不要擔心,此去是認真完成任務,絕對沒有別的目的。而且我比長歌熟悉江柔,也接觸過洛千玄,扮起來得心應手一些,也更好辦事。”
第二日,花月帶著之前的人皮面具,去找在幻滅有醫仙之稱的荊九孤。
荊九孤住的地方比她的還偏,環境清幽,翠綠滿院,空氣中盡是藥草的味道。
花月誠懇的點點頭:“陌顏放心,一定不會冒險的,江相那樣虛偽的人,應該讓他的罪行公示于眾,讓萬人唾罵,我不會賠上自己,他不配。我會好好活著的。”
以前姐姐滿心恨意,只想找各種機會殺了江元,哪怕折了自己。如果姐姐早點這么想,也許就不會受那么多傷了。
來到這個大陸,花月見到了太多俊郎非常的少年郎。尤其見識了洛千玄,文君黎那般的人物后,她自認為沒有男子的容貌會再讓她稱絕,不曾想荊九孤居然如此俊逸。
他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二十一二的樣子。花月后來才知道,荊九孤其實已經有二十八歲了
花月來到院子時,他正彎腰曬著草藥。
而花月也終于見到了荊九孤的模樣,那個從她來到這里,看到那封信后便一直好奇的人。
荊九孤一邊低頭做著面具,一邊歉然道:“妙雪,將你的行蹤告訴長歌,是我不對,我……”
見他欲言又止,花月接道:“你幫了我那么多,我怎么會怪你。何況就算沒有你們,首君也會找到我的。你不用感到抱歉。”
荊九孤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點頭,然后二話不說進了里屋,出來時手里搬了一箱工具,在院中石桌上擺了開來。
首君早就把任務分配給了荊九孤,花月將之前藏起來的已經變黃的面具交給他,然后坐在一旁,靜靜看荊九孤拿著很多自己不認識的草藥,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認真做著面具。
荊九孤看上去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坐在那里,讓人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他就像一個在塵世中經歷了很多,然后隱居在深山的神仙。不說話時令人不敢接近,一說話又好像認識多年的朋友。
花月點頭贊同道:“是啊,很多事情,只有活著才有希望,那些恩恩怨怨總有解決的一日,既然如此,人活一世,又何必捆著自己,不放過自己。”
孟長歌說她是用荊九孤最想知道的消息做了交易,那個消息,對荊九孤非常重要吧。否則一個冒險幫他的人,怎么會將她的行蹤輕易透露給別人呢。
荊九孤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們也算相識一場,有些話,我還得勸你,你的身份我并非一無所知,只是有些事,并非我們能改變,何必拿命去拼呢?我行醫多年,見過太多人想活而不能活,你又何苦自尋死路?倒不如早日放下。”
之前荊九孤幫忙做人皮面具,已犯了幻滅忌諱,而首君也沒有懲罰他,現在他語氣輕松的想要離開,難道幻滅就會放了他嗎?花月滿腹疑問,卻不好開口。
“你要走?我還沒完成君子之約呢,你走了,我找到玉佩該去哪給你?”
哪知方才還在勸她的荊九孤,一聽她語氣堅定,云淡風輕的說著這些話,不禁眉頭蹙起,又抬頭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許久才苦笑著搖頭:“你啊,不知為何,看你的眼神,總感覺變了很多……等做完這最后一張面具,我也該云游四方,去尋找我的希望了。”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可不能忘了君子之約啊,要不然我費了這么多草藥與心神,可就白費了。”
花月不由得笑了:“君子之約,不會忘記的,你離開,是要找很重要的人嗎?”
荊九孤低頭緩緩一笑,那笑容就好像冰凍了多年的寒冰瞬間融化,說不上的溫暖,他似乎在回答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語:“她是我甘愿失去一切去愛護的人,也是我想一生都去等待的人,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